李昆本就一心胸陕隘之人,那日里于众目睽睽之下大失颜面,失魂落魄回到府内,羞惭之际,竟急火攻心,病倒在床。
那李别驾听闻儿子与王青麟输了赌约生病之事,便前来探望,见到儿子后劈头盖脸先是一顿痛斥:“你一个官宦子弟,成日里不思读书上进,只知道学那无赖泼皮的行径,逞强市井,自己丢了脸不说,这事传出去,让那些同僚本城乡绅听到了,难保不背后讥笑我教子无方,唉!真是家门不幸!我怎么就生下你这不争气的东西!”
李昆见到父亲,一骨碌爬起身来,不管不顾的嚎哭道:“父亲大人,那姓王的教我在满城人面前折了面子,我不要活了!”
李别驾见到李昆这副惫赖样子,更是怒火攻火,左手指着李昆喝道:“你个混帐!”,右手高高扬起,却是打不下去,这一口气舒不过来,只觉得一阵头晕耳眩。
李别驾背后的毛师爷见状,急急劝道:“大人息怒,小公子之事,左右不过少年人使气任性之举,无伤大雅!小公子天资聪颖,眼下虽然胡闹了些,但老朽断言,日后必成大器之材!”
那李别驾不闻则罢,一听更是动怒,他指着李昆鼻子骂道:“老子自己生下的种,老子能不知道他是什么玩意?三岁看老,就这不争气的东西,日后不给我惹祸,我李家祖坟里就冒青烟了!”
毛师爷听了这话,心中无比赞同李别驾对自家儿子品性上的识见不凡,但嘴上却奉承道:“老朽别无他长,但就这看人上,却少有走过眼,我说公子日后必成大器,可绝不是虚妄之言!”
那李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眼下显然与毛师爷口中的日后大器相差甚远,教李别驾瞧得是又生气又心痛,李别驾恨恨地道:“那王半城的儿子也忒不将我别驾府放在眼里,昔日他父亲在时,看在他父亲的面上,大家不与他计较,由着他胡来,如今他的老子没了,依然这般放肆恣狂,哼!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还真以为没人治得了他!”
那边王府内,王夫人听得街坊言道儿子与他人赌命的荒唐举动后,亦是免不了冲着儿子一顿哭骂咆哮,搞得王青麟头大如斗,又是发誓,又是诅咒,信誓旦旦保证以后不再犯后,王夫人才抹泪作罢。
偏道性子这东西,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些生性多事之徒若能安宁,也只是片刻短暂之事,绝难长久,时间一长,又恰巧碰到个合适的诱因的话,那心思便又蠢蠢欲动起来。
通俗点说,就是三天不打,要上房揭瓦,王青麟骨子里,便正好是这样一个人。
这日里,他出得府门,便欲去米行,路上便看到城衙的衙役在街头巷尾张贴告示,周边密密围了一群人在观看。
告示旁边恰好一个中年文士模样的人,那人回过头来看到他,眼睛一亮,急忙走出人群,向他满满一揖道:“王公子好!”
王青麟见他言语客气,急忙也是一揖还礼,道:“先生好!恕在下眼拙,我可是瞧着先生眼生得紧!”
那文士呵呵一笑,道:“鄙姓赵。一介腐儒罢了,公子不识在下,却是再平常不过了,但公子大名,越龙城却是无人不晓。”
王青麟不好意思地道:“惭愧!料想先生所听所闻,亦不过是一些世俗偏见之下的恶名,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怎么说,王某纵千手千臂却也管不过来,不过清者自清,王某却是心中磊落,无有愧人之处,呵呵,在下一番胡乱自辩,教先生见笑了!”
那文士微微一笑,话风转开:“不知王公子可知这官府告示说了什么?”
“这越龙城地处偏僻,久来无事,想来无非征粮抽丁之类事吧!”。
那文士却是一惊一乍:“这事可不是等闲之事,乃是越龙城近来的头等大事,公子竟然不知?”
见那人言语夸张,王青麟不由好奇问道:“王某孤陋寡闻了,却不知这告示上写的是什么?先生可否告知于我?”
那文士道:“我们这越龙城,一面朝海,三面环山,这通往外界只有一条大路,不知何时起,这山上下来了一只猛兽,盘踞那大道旁,见着那过路的行人便一口吞噬,至今已害了几十条人性命!以致造成越龙通往外界的道路塞闭,此番官府告示便是悬赏有那勇力之士,进山铲除这畜生,为民除害!”
“在下素闻公子胆力过人,武勇绝伦,不知可有意前往,剪除这个祸害,造福乡里?”
王青麟一脸凝重:“且问那猛兽是虎是豹?”
那文士摇摇头道:“这就不得已而知了,凡是见过那怪兽的人,此际都成了一堆白骨!从来就没有人活着从那怪物口中逃跑出来!”
王青麟听罢不由攥紧了拳头,面色激愤道:“竟有这等事?”,那人见他有所意动,脸上露出喜欢激动之色,但王青麟脸上慷慨之色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平静下来,他叹了口气,道:“家有老母尚待侍奉,青麟不敢以身犯险,只怕让先生失望了!”
那人急道:“若是公子不出,只怕我越龙乡民,此后便永无宁日,受尽那怪物的荼毒了!”
王青麟摇摇头,口中虽是不应,心中却颇为犹豫:“此事若成,善莫大焉,这越龙城虽人丁众多,但庸碌者更多,舍我之外,应是无人能与?可是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
这时人群踊动,只见一名背负箭矢身裹豹皮的魁梧大汉领着几位同样魁梧的汉子分开人群,径直走到那告示前,将告示一把揭了下来,道:“这榜我揭了,谁人带我去见大老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