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青麟听从了亡父的教诲,立志要作一个王家的好接班人,母亲的好儿子,又接手了这么一大摊子家业,每日里府上米行两点一线,也算是告别昔日浪荡纨绔子弟的作风习气,重新做人了,王夫人虽伤心丧偶,但见儿子渐渐出息起来,心头宽慰之下,那悲伤也就减了几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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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不如意事常八九,在某一时刻,那些想要得到的东西,你绞尽脑汁费尽心恩也得不到,想要抗拒的事物,纵你心如磐石矢志不移偏生抗拒不了。
这日,他正在府中端坐,忽然仆人进来禀报有人找,不待那仆人说完,他屋中已涌进几个人来,他定睛一看,却原来是他早先呼啸街市时的身边跟随,再一看,不禁讶异,几人个个灰头灰面,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王青麟一乐,打趣道:“这大白天走路也能撞到墙么?”
几人面色惨淡,低头不语,其中一人叫做李三的,平时跟他最是亲近,抬头看了他一眼,张口欲语,却又咽了下去,王青麟见状,不禁疑道:“到底什么事?难道被人打了?”
王青麟见几人仍是低头不语,心中更是笃定如此,他瞅着王三的脸色道:“亏你们也是跟我在街市头厮杀许久的角儿,在这越龙城也算是横着走的人物了,有谁这么大胆,敢动我的兄弟?有无报上我的名号于他?”
那李三抬起汪汪泪眼,凄惨道:“就是报了你的名号,才被打得更狠!”
王青麟闻言哈哈笑道:“这倒有意思了!这人是何方神圣?”
李三咬牙切齿道:“通城虎李昆!”
王青麟奇怪道:“通城虎李昆?我半年未出门,耳目闭塞,这越龙城日新月异,已然城头变幻大王旗,教人不认识了!越龙城几时有了这号人物?我却是从来不曾听说过!”
李三道:“大哥你这一半年来在家先是照看王伯父,后来只顾料理家里这一摊子事,跟兄弟们都少有通气,几乎断了往来,哪能知道现今的局面?”
王青麟呵呵一笑,双腿在躺椅上美美地一展,搔头道:“也是,你且说说,这通城虎是何许人物?怎么挨的打?”
李三悻然道:“这家伙便是这本城李别驾大人家的小衙内。”
王青麟一副了然的模样:“原来是个官二代?难怪这么嚣张!”
你不也一嚣张的富二代么?李三心里暗自腹诽不已,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不无悲愤道:“这小子之前混迹于城北,原先他有个名号叫”北城虎”的,后来自个给自个改名叫做那“通城虎”,这不是摆明了不将大哥你放在眼里么!不将我兄弟放在眼里么?”
王青麟哦了一声,淡淡道:“于是乎,你们兄弟问他讨要说法,才弄成这副模样?”
李三面露惭色,低声道:“也不是啦!”
王青麟手抚脑袋想了一会,道:“你想找回这个场子么?你又不是手下没人,想怎么做只管去做,找我来干甚?”
那李三闻言一声哀嚎,伏倒在王青麟面前哭诉道:“大哥,你只知道做你的米行大少东,却不知兄弟们可被那厮逼得没地方走了,你若再不出马,我等只好齐齐于那望夫崖跳了东海!作那鱼腹中食便是了!”
王青麟端坐不动,只是摇头:“我答应过先父,以后不再惹事生非!这街头厮混争强的事,以后定是不再做了!他横且任他横去!这家里家外一大堆事待我忙活,我哪有那闲功夫搭理他!”
李三闻言,急辩道:“你道那李昆便只是为了对付我兄弟几个小脚色,这只是敲山震虎而已,他已放出话来,要将你王青麟王大少踩到脚下,教你招牌拆掉,教本城以后没有你东城虎这号人物!”
“那小子手段狠辣,生性阴险,做事全然不讲江湖道义,大哥若是早点防备,主动出手,才不致吃了他的亏!”
他笑道:“这倒怪了,我这天天在府上,也不见他找上门来!你兄弟几个听我一句话,这街头之上,风云变幻,人才辈出,这前浪指定要被后浪仆倒在地,你等兄弟若是厮混不下去,便老老实实做点本份事好了!况且民不与官斗争,他父亲老子便是本城别驾,能眼睁睁瞅自家儿子吃了亏?”
任那李三等再三劝说怂恿,王青麟仍是不为所动,众人没了奈何,只好灰头灰脸地来,戚戚然而去了。
他望着几人出了府门,摇头一笑,却是没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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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他从米行回来途中,看到前面不知何事聚了一大圈人,将一条道路堵得水泄不通,王青麟一皱眉头,便欲从边上挤过去,哪知这人山人海,拥挤地连一只蚂蚁也休想要过得去。
眼看这人群一时半会散不了,王青麟也是没辄,只好在一边静静等着,却听得有妇人哀婉的哭声阵阵从中传来,旁边便有观看的人嘀咕:“真是作孽!还有没有王法了!”,那人旁边有人忙用手肘捅他,小声道:“你是作死呢?这通城虎的人,谁惹得起,教他听见了,你就麻烦上身了!”
王青麟无聊地在一旁,正无所事事东张西望,通城虎三字飘入耳中,突地来了精神,他上前便往里挤,边挤边道:“请让一让!请让一让!”
他费得好大一番力气才挤得进去,只见人群中间空着一块场地,那场地上站着几人,地上躺着一名浑身泥土的瘦汉,瘦汉身边一名中年妇人和一名少女正在无助地悲泣,那站着几人中有一名十六七的面色苍白的华服少年,其余几人都是家丁打扮,那少年眼见人群躁动,抬起双目阴阴扫了一遍四周,目光所到之处,众人都是不敢对视,顿时个个噤若寒蝉,突地安静下来。
王青麟正纳闷间,只听得那少年不紧不慢地道:“王老实啊王老实,你说你若不应了我,这一大笔赌债,拿什么来还?
那少年冷声道:“上无片瓦只木,下无立锥之地,一根破腰带便是你全部家当,捆人嫌短,上吊嫌细,自家又烂透了的废人一个,提起一条,放下一堆,分文不值,你老婆人老珠黄,我可没兴趣往家里招个老妈子,唯一能拿来抵债的,那笃定只有你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