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人走后,父子俩回到房中,那王夫人见了儿子回来,自是喜不自胜,忙上前来拉扯住王青麟问长问短,王员外见状不由拉长了脸:“慈母多败儿,他这般胡闹,你这当母亲的,从来不知道说教说教!只知道一味疼溺你那宝贝儿子!这现下有你我在人前替他周全,若是你我百年后,没人替他撑着,有他苦头吃!”
王员外越说越气,转脸瞪着王青麟道:“孽障,罚你半月不许出门!回自己房间给我反省去!”
他自是不敢违拗,口中喏喏不敢违拗,那王夫人却是护犊心切,一把拉住儿子,不悦道:“没儿子时你天天惦记,这有了儿子你天天吵骂,可倒好,敢情生这个儿子就是让你骂的?”
王夫人得意洋洋地说:“我儿子刚才那番话,义正词严,有理有节,真是掷地有声,你看那群闲人个个哑口无言,不敢相对,何等痛快淋漓!那些骗人钱财的神棍们不该受点教训么?”
她哼然一声,不客气道:“若是依着你的话,让那些人为祸乡里就对了?他何错之有?教得你这个面软的老好人不依不饶!”
王员外恼道:“我这般骂他,还不是为了他好!我就这一个儿子,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王夫人马上反唇相讥:“我只看到你从头到尾骂我儿子,没瞧出你哪里为了他好!”
王员外闻言连连苦笑,摇头叹道:“你一个妇孺,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知道些什么?你处处觉得你儿子好,却不知他这般蛮横,搞得人人怕他,这坏人惧他倒也无所谓,那些平头百姓提起他,也是既惊且怕,这好人坏人都怕了他,这便是种埋下祸端啊!将来有一日,你我老去,只怕到时他在这城中难以立足!”
王夫人不屑道:“你只会凭空将事态夸大!我儿子这般聪明,他又不是那泥塑木雕蜡做的人,一点机变也不晓得?”
王员外被妻子一番强词夺理,气得直打颤,胡子吹起老高,他罢罢手道:“你们!我说不下你们,到头来你宝贝儿子栽了跟头!你可别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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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被王员外责罚半月不许出府门后,王青麟整日里呆在府中,时而于房中读读书,时而于花园散散步,日子过得颇为无聊,但他自幼以来,虽是天性顽劣,却极听王员外夫妇的话,这一日复一日虽是熬得难受,但他却能恪守父训,自始至终呆在府内,不踏出府门一步。
王员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不由暗暗宽慰。这儿子虽然调皮了点,可是他晓得孝敬父母,还是个知晓分寸的嘛!
这晚,王青麟饭后独自于房中观看一本《太平广记》,看到《虬髯客》时,不由想象天外悠然神往,掩卷深思良久,继而读之,当读到《郭代公》时,更是胸怀激荡,难以自抑,遂披衣下床,推开屋门,只见一轮明月当头高挂,皎洁的月光如水银倾泻下来,照得花园中夜明如昼,夜色寂寂,园中流水潺潺,虫鸣唧唧,蛙声片片,此起彼伏,凉风轻拂,树影微晃,甚是怡人,他手负背后徘徊于花木草丛间,心中暗道:“大丈夫在世,自当如此!叹我王青麟素来自负豪勇,今观书中所述,却难比古人于万一!”
“人生于世,不过百年,今日之我,何其碌碌,若能像那些游侠般仗剑江湖,高来高去,快意恩仇,方不枉男儿世间走一遭!”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忽听得有个细弱的声音道:“嘘!小郎君在花园里想事情!大家莫要吵!”
那声音便若蚊子哼叫一般大小,却是真真切切,突然,园子里那些虫子的叫声和蛙声突然安静了下来,王青麟吃了一惊,大喝道:“谁人在这里叫唤?”,只听得扑通几声,身边草丛中几只青蛙受到惊吓,接连跳下水池,却是无人应声。
王青麟四下一通张望,却未见异常,心中暗暗狐疑,“我明明听得身边有人说话!”
花园内均是低低尺余高的草丛灌木,若说其中藏匿个大活人,却是难度不小,他自嘲地一笑,道:“料是我看书太晚,精神恍惚所至!这深更半夜的,哪有人在?”
次日清晨,他还在睡梦中时,迷糊之间又听得门外有人叫道:“小郎君,起床了!小郎君!起床了!”,他睁开双眼,跳下床来,推门一看,门外空荡荡的哪有一个人影子,这时,只听得吱吱几声鸣叫,却是门前大树上几只喜鹊在枝头跳来跳去,王青麟心道:“这可活见鬼了!我这一不饮酒,二不发烧,怎的屡屡听到有人在耳朵旁说话!”
眼见门外确实无人,他打了个呵欠,一伸懒腰道:“回去接着睡!”
谁知刚转过身,又听得那声音叫道:“莫要贪睡,莫要贪睡!月遁星隐,金乌未升之际,正是天地灵气最厚之时,郎君莫要辜负了好时光!”
这一下却是听得真真切切,他霍然转过身来,厉声喝道:“是谁在这里说话?要讲就正大光明地到我面前来,休要鬼鬼祟祟躲在暗处出声!”
他这一声喝出,那几只吱吱鸣叫的喜鹊也停了蹦跳,都静静地停在枝头看着他,王青麟也一眼不眨盯着它们,双方一高一低对峙良久之后,王青麟脸上迟疑不定,惊道:“刚才讲话的可是你们?”
那几只喜鹊便如钉在树枝一般,不动也不叫,王青麟见状一拍额头,呵呵自嘲道:“我真是有病了!鸟儿会说人话么?这阵时日不知怎么了,耳边老是乱哄哄的!”
突然一只喜鹊从枝头飞下,飞到他面前不远处地上,吱吱地叫了两声,王青麟顿时大惊失色,险些没跌倒在地,那鸟儿的鸣叫入得耳中,便如人话一般:“郎君并无有疾病,鸟儿也不会讲人话,郎君听得懂,是因为郎君有善聆之能,可知前后,察阴阳,识鸟语兽言,晓避凶趋吉!是以才听得懂我们的话!”
王青麟嘴张得老大,半天也合拢不上,过了好一会,才喃喃道:“我是人,怎么能懂得鸟语!我定然是病了!且病得不轻!”,也不知他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这只乌儿听,语气中软软的,没有半点自信。
那喜鹊朝他叫得两声,“小郎君好好的,怎会生病?便如我这只小小鸟儿,会高空飞行一般,善聆天地间虫鸟鱼兽之言,不过是郎君的天生本事而已!除了善聆之外还有善行之能,驭火之能!不过迫于年细体弱,这些本事现下都还沉睡在你的体内而已!”
“若是郎君能早起苦炼,强壮体魄,这些潜能才能早日激发出来!”
王青麟干笑几声,双手一阵猛搓,不住地咂嘴吸舌,半响才半信半疑道:“如你所言,我既没有病,又拥有这等奇技异能,可为什么诸多世人,他们似乎都没有你说的这等本领?”
那鸟儿张嘴道:“小郎君非凡人可比,小郎君的前世,是灵兽堕入轮回!魔麟大圣降世转生!你虽有了人的躯体,但并没有丢掉你的最耀眼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