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从大酒楼“乞讨”得来三百两银子之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这三个越来,王峻一直秉持着好人原则,没有再一次成功作案。事到如今王峻身上只剩三两银子。
幸好,王峻自小在遮望岛长大,吃腻了飞禽走兽,吃些便宜的白米饭小青菜也觉可口;在岛上穿的是兽皮衣裳,虽然他经常裸着身体只穿裤衩,现如今穿上打满补丁的衣裳也不觉窘迫,反而觉得自己别样有范。马车已经租不起,但是仅凭双腿走去上京实在累人,而且耽误时间,王峻决定去找一处山林抓几匹野马骑骑。
最后三两银子在一个小镇上给吴佳琼买了六套衣服之后只剩下十五文钱。
二人坐在一个面摊前,王峻一手一根筷子敲打着桌沿,急切地催着老板上面。遮望岛上白米饭隔上一段时间还能吃上一顿,这面条是从来没有见过。出岛之后三个月内,王峻已经吃了二百来碗面条。每一次王峻都至少要吃上五大碗,如今囊中羞涩,只够点上三大碗素面。
面上来了,王峻决定暂时不做安静的美男子,呼啦啦干翻了一碗,又哧溜哧溜干翻了另一碗。仰头把最后一滴面汤舔入口中之后,王峻托着下巴盯着吴佳琼吃面。吴佳琼吃面吃得实在是慢,一筷子一筷子慢慢吸入口中,让王峻心痒得直想抢过来替她吃碗。
在吴佳琼吃到第六口的时候,便放下了筷子,有些不满地看了王峻一眼,掏出手帕仔细擦拭了嘴唇,道:“上路吧!”
“你吃饱了?”王峻很是惊讶。
吴佳琼点点头,看见王峻嘴角的一粒葱花,赶忙收起了手帕。
王峻舔了一下嘴唇,一手拉过吴佳琼的面碗,一筷子挑起一把面条便要入口,却被吴佳琼一筷子敲在手背上。
吴佳琼厌恶地看着王峻,吃惊说道:“你干什么?”
“吃面呀!这都看不出来?”王峻皱了皱眉,这孩子蠢就算了,还敢打自己,简直太没家教,“平常我都吃五大碗,今天还没吃个半饱呢!买衣服都买了六套,那可是好几百碗面条呀!穷有穷的过法,富有富的过法,这才叫过日子。”
“谁要跟你过日子?”吴佳琼把面条抢回来,“不许吃!”
王峻不悦道:“你还吃?”
吴佳琼怒道:“我不吃!”
“你不吃还不让我吃,你什么人呀?”王峻真的不明白吴佳琼发什么疯,这好东西哪里能浪费。每次在遮望岛上吃白米饭的时候,小草总是吃半碗留半碗,剩下的给自己吃。同样是少女,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吴佳琼脸上通红一片,气急道:“我什么人?我什么人?你什么人呀?”说着往面碗里吐了一口唾沫,“看你还吃不吃?”
王峻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看着吴佳琼,这行为简直刷新他的三观。
紧接着,吴佳琼抢过王峻的包袱,从里面拿走地图,把包袱丢给王峻,站起身来便走,说道:“臭流氓,我不跟你一起上路了!跟你在一起呆久了,迟早我也会变臭。地图我拿走了,我不太认识路。”
正在王峻思考着要不要冲过去暴打吴佳琼一顿的时候,吴佳琼已经走远消失在人流里。他朝着她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道:“滚远些!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于是,这一对奇怪的少年少女组合,在短暂的半天之后就此解散。
一个山岭密林中。
王峻一边吃着烤鸡一边朝山岭更深处走去。在遮望岛与妖兽呆了十五年,作为一个少年妖皇,他对于野兽的习性再熟悉不过。寻找一类野兽对常人来讲异常困难,可对于王峻却是轻而易举。他知道在这山岭更深处,生活着一群野马。
山岭的一个山坳里有一片绿油油的草甸,草甸中央有一方水塘。水塘四周围着一些野马,里面竟然有一个少女。
那少女竟是吴佳琼。
站在山坡上的王峻看到这一幕,立刻食欲全无,一口吐掉嘴里的烤鸡,再把手上剩下的半只也抛到半空,接着一脚踢飞。他坐在草地上,随手摘了一朵小红花叼在嘴里,远远地看着吴佳琼,看她在做什么。他心中也是好奇:“吴佳琼怎么也找得到这么隐秘的一群野马?”
只见吴佳琼在野马群中穿行自如,一会儿拍拍这头野马的脖子,一会儿摸摸那头野马的背脊,在看过十几匹野马之后,终于挑出一匹半大的小红马。她扶着马头盯着小野马的眼睛对视半晌之后,翻身上马,没有马鞍却能安稳坐着,慢悠悠地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王峻笑了起来,道:“果然不是凡人。”
王峻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不屑道:“女人就是墨迹,挑一匹马都这么墨迹。直接挑马首不就好了!”
王峻这话说得轻松,要知道,不是每一个人都是妖皇,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驾驭野马之首。
王峻慢悠悠走下山坡,直接走到水塘边最为雄峻的一匹黑马前,正是那一群马中首领。他拍了拍那匹大黑马的屁股,抓着马尾甩了几下,满意地点点头,却不料野马忽然转过身来,长嘶一声,上半身高高跃起,提起两只马蹄便要踩踏下来。
王峻岿然不动,双手负在身后,就这样冷冷的盯着那匹马。
那匹大野马忽然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在马蹄将要踏上王峻的鼻子的时候,猛力收了回来,转身长嘶一声,便要带领着马群逃走。
王峻冷声喝道:“滚回来!”
王峻的语调平常,对大野马却仿佛有种魔力。只见它颤抖着身体四肢跪下,翻滚着圆滚滚的肚皮,滚到了王峻脚边,讨好般地用头蹭了蹭他的腿。王峻跨上马背,命令道:“悄悄追上前面那个疯婆子,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是何方妖孽。”
大野马小跑着驮着王峻前行,把他的马子马孙都抛下了。
一路前行,来到了一片丛林外。这一片丛林树木黝黑,树枝虬髯,盘整错节。不少树冠上一大片一大片的挂着蛇蜕,在风中轻轻摇晃着,仿佛祭奠死人的白幡。
大野马在这片丛林前惶恐地踩着马蹄却不敢再前行,两个硕大的鼻孔拼命地喷着热气,发出一声又一声求饶般的嘶鸣。王峻坐在马背上控制着平衡,心中也是疑惑:“看样子是一片万蛇林,这疯婆子不会真的疯了。来这里找死吧!”
王峻摸着野马脖子,贴着它的耳朵轻声说道:“要么你继续跟进去,要么让我生气,你自己选一个。”
大野马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回头极幽怨地看了王峻一眼,战战兢兢地走进了昏暗的密林。
在看到了五彩斑斓的各种毒蛇潜行在密林之后,王峻拍了拍马背加快速度,他已经怀疑,吴佳琼是不是已经死了。这些毒蛇王峻都认识,随便放出一条在外面便能祸害一方,是真正的剧毒之物。此时如此多剧毒的蛇竟然能够聚在一起而不起争斗,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片万蛇林中,一定有一只统领万蛇的蛇王。
或许,这蛇王已渐有灵智,正在妖化。
“这疯婆子死定了!”
王峻做出了自己的判断,继续加快了速度。
果然,再一次看到吴佳琼的时候,她正闭着眼睛躺在地上挣扎,那匹小红马却早已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