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木并非蠢人,有过先前在屋里,被人盯着看的感觉,又有那木廊里接二连三的巴掌,再加上眼前夜凝紫凭空停下的鞭子。
阿木肯定,定有人在保护他,只不过他看不见而已。而且那人护他之心,诚可断金。
如此想来,阿木彼时虽已沦为残废,但仍是个男人无疑。便是有人出言轻蔑他几句,实不打紧。况且,阿木并非这俗世庸人,坐上过那万妖王位之人,又岂会忍不了这点滴奚落。
所以,实际上这一切对阿木来讲,并非难以忍受,况且他也一直在忍。自是从那伏魔岭归来之后,因着那情木咒印之功效,双腿早便恢复如初,日常却依旧扮作瘫子行事。为的就是伺机而动,将亲儿的魂魄和妖身从仙魔两界一击夺回。
可,今日却是不同!
先前那两只小妖只是出言侮辱,实则对阿木并未有什么过激的举动,这在妖王堡里已是最好忍的情况。是以,当阿木听见时,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他早就习惯了,被昔日的手下兵卒奚落嘲笑,这都算不得什么。阿木要的,只有一个,那便是亲儿安全归来。
但,那两只小妖却接连被打。似乎只要骂了他的人,便一定要给他点教训似的。
这种事,在这世上,只有亲儿一人会毫不犹豫地为她的阿木去做。
阿木那时便已想到会不会是他的亲儿回来了?可他怕自己猜错了……
说来可笑,堂堂前任万妖王,不怕非人折磨,不怕颜面扫地,不怕落井下石,却怕自己猜错了,以为自那个是她。
那是怎样一番战战兢兢,才叫阿木见到魇魔君时比平日更为愤恨。先前的害怕变成了失落,山一样压在阿木心口,重得他一介枭雄竟觉心塞。
是以,他明明察觉了魇魔君的居心,却依旧将计就计,便是心底早已肯定了,亲儿定是已经回来他身边。只是,她为何不肯与他相认,阿木却想不通。
唯独怕她无声离开,阿木便决计逼她一下。这才有了那喜堂之上,与夜凝紫公然对抗的戏码。
阿木知道,若真是亲儿,便一定会替他扛下,他便狠了心去试。
果真,那鞭子在他面前生生停住。那一刻,阿木只觉心花怒放,这世上再无什么比见着她更重要。
于是,阿木闪身挡在她面前,就像她每每为他做的一般无二。
听见阿木终于问出那句话时,心剑在心里连叹可惜:你忍得了夜凝紫的多番试探,日/日喝那毒酒,夜夜服那清功的药丸,还要对那夜凝紫屈意讨好,差点连命也丢了,才叫她信了你的腿是真的瘫着。如此费劲苦心布置下的局,你怎么狠得下心,只为了见她一面,便由着那魇魔君将我们的计划给毁了!
阿木深情地盯着身后的空处,紫眸深处已隐有湿润,他在等他的亲儿应声。
那心剑便在这时听见阿木在心里的话。
“若能见她一见,便是真的再瘫一次,也是无妨,何况只是一个局。”
“可她答你话了吗?”心剑有些不甘阿木如此轻易就舍了那设计魇魔君的大好时机,这才口无遮拦。
阿木听了,却再未出声,就像是个倔强的孩子,在等着那只奄奄一息的鸟儿再次展翅啼鸣,重回木橼。
等了方久,却终无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