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后。
魔界魔殿内,黑熠王座之上,魇魔君一身黑袍,斜襟敞着,露出一半的胸膛,在那双如血红唇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白皙。俊美无匹的脸庞上,眉长入鬓,一双墨眸,沉静似海。
此时,他正盯着一处,眼睛一眨不眨,心神不知飞去哪里。
就在这时,一名侍从疾跑了进来,慌忙无措地跪在魇魔君脚下,小心翼翼地禀道:“禀报圣君,姑娘……姑娘,她……”
闻言,魇魔君突然从失神中惊醒,遂冷声质问道:“她,怎么了?”
“姑娘说要见您。”魔族侍从略一犹豫,垂首回道。
魇魔君墨眸微动,瞥那侍从一眼,反问道:“她为何要见我?”
魔族侍从伸手用袖子,在额前擦了擦虚汗,小心翼翼地回道:“姑娘说,圣君即便将她关上一辈子,也是无用。她绝不可能……”魔族侍从说到这儿,没敢再往下说,只是身子却躬得更低了。
“怎么不说了?”魇魔君邪眸质问,那魔族侍从听完,当即就吓得跪在地上,牙关都在打颤,急忙回道:“圣君赎罪,小的只是传话的,对圣君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呐!”
魇魔君墨眸微凝,盯着那魔族侍从,一直紧绷的脸上,突然笑了一下,轻声说道:“说!她绝不可能什么?”
魔族侍从不敢再拖,遂跪在地上,往魇魔君脚下蹭了几步,才回道:“启禀圣君,姑娘说,她绝不可能爱上圣君您。”
闻言,魇魔君唇角的笑,缓缓褪去,面色徒然转冷,墨眸之中寒光隐现,提唇看着那魔族侍从,道:“这话,她可以说,但你却不行。”言罢,魇魔君右手轻挥,一缕魔气遂即将那魔族侍从,喉咙锁紧。魔族侍从的头颅,直接被那魔气拧断,当场毙命。
魇魔君阴冷的面色这才稍稍好转,随即从那黑熠王座上下来,望着殿外的方向,自言自语道:“我有的是时间,让你爱上我。”说罢,便化作一团魔气遁出殿外。
眨眼间,魔气已出现在侧殿内,遂化作魇魔君本人。
见殿内空无一人,魇魔君眉头一皱,心头大急,遂厉声斥道:“混账!堂堂魔君侧殿,怎连个侍女都没有……”
空旷的大殿久久未有人回应,魇魔君以为是亲儿出事,遂飞身在殿内四处乱找开来。
魇魔君里里外外搜了一遍,这才在侧殿后院的小屋内寻到亲儿的身影。
屋外不知何时多了棵小槐树,屋门半开着,旁边还放着一个竹制的小凳,边上还放着半杯热气腾腾的清茶。魇魔君这才松了口气,心道紫极现在自顾不暇,哪里会顾得上她?是他自己多虑了。
想着,魇魔君也不多说,直接撩帘进屋。就见木榻之上,伏着一名女子。
魇魔君上前几步,抬手想要去摸女子额前碎发,不妨踢倒了地上的香炉。
哐啷——!
女子被这声音惊醒,遂抬首望向魇魔君。魇魔君没想到自己竟这般笨手笨脚,心底正在懊恼,不觉抬眸,正好与女子四目相对。
魇魔君定定看着,却不敢眨眼,似是怕惊扰了面前这女子。
女子一身粉裙,白颊粉面,秀眉弯似柳叶,水眸杏眼,睡意将去,半边脸上还留着,方才压出的红印,娇俏间还多了几分可爱。
待看清来人是魇魔君,女子原本朦胧的睡眼,遽然缩紧,两道秀眉麻绳一般拧在一起,冷声道:“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你吗?”
魇魔君盯着女子娇俏的容颜,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直到自己被女子的话惊醒。
“你不想见,是你的事。我愿意来,是我的事。我强迫不了你,你自然也管不了我。”魇魔君不着痕迹地将手抽回,负于身后,状似不经意地说着。
女子听罢,秀眉蹙得更紧,眉眼间满是厌恶之色,嫌弃道:“魇魔君,你将我魂魄困在别人体内,到底所为何意?”
魇魔君瞥见亲儿眼底的那抹厌恶,故作不察,耸了耸肩,开玩笑似的回道:“不为什么!我喜欢就好。”
“你……真是无赖!堂堂魔君能不能讲讲道理?”亲儿对魇魔君这副无赖模样,完全没有办法,遂怒声道。
魇魔君见亲儿被自己气得红了脸,遂一脸享受的样子,瞧着亲儿,赞道:“疯丫头,我给你新换的这副身子,可是比以前好看多了。这么瞧着,我都生怕会爱上你。你这也算占了便宜,别天天还苦着一张脸,像是被人虐待似的。”
亲儿一脸我不稀罕的表情,瞪着魇魔君,接道:“你以为我喜欢,用别人的身子吗?这身子就算长得再好看,她也不是我的,我一点都不稀罕!麻烦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魇魔君为难地憋着嘴,说道:“你这就难为我了。你也知道,当日从那伏魔岭回来时,你的身子我可没带回来。”
亲儿听魇魔君提前伏魔岭那日之事,遂气不打一处来,狠道:“魇魔君,你将我困在这里,每过一日便要给我换具身子,你到底想要干嘛?莫不是,就喜欢看不一样的脸。那你大可以像以往一样,去花天酒地,何必要费这么大功夫,将这些俏生生的姑娘送来,给我当魂魄的容器。”
魇魔君听罢,原本噙着淡淡笑意的墨眸,不知何时已敷上一层冷霜。就连眸子里的水光都变得有些暗淡。
“不知为何,自从从那伏魔岭回来后,再去花天酒地,无论喝酒还是调情,对我来说都变成了最无味的事。”魇魔君说这话时,双眼虽是看着亲儿,但亲儿却觉得他的眼睛是空的。就好像,看得虽是她,但想看到的其实是另一个人。而她被强制换上一个又一个女子的身体,其实都是在为魇魔君扮演一个,他不敢想念的人。
那个人是谁,亲儿早就从这七日来,自己所换身体长相的同工特点,猜出来了。
既然猜了出来,亲儿也不作假,遂直接点破,道:“你想要留住的,困在身边的根本就不是我。难道你还不明白?你想见的人是婳色!是那个为了你甘愿自堕神格,连心都换給你的婳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