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又分啦?”张蕴筱在电话里惊讶道:“你该不会将……”
“没有。”我知道她的意思,她是担心我转头就质问霍天晔七年前的事。
自己震天动地几进几出霍家大宅的事迹已经成了世人茶余饭后谈资笑话。
“那又是为什么?”张蕴筱挠破了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厌烦我了。”我如实回答。
“厌烦你?”张蕴筱对于这个答案诧异得眼珠子快掉地上。
“嗯,所以我现在跟霍天晔没半毛钱关系。”我斩钉截铁申明。
张蕴筱一百个不相信。
不止她不相信,就连我自己也觉得在做梦。
霍天晔那头恶狼会这么轻而易举地放过我?鬼才相信。
可事实上的确如此,自己又被他莫名其妙的甩了。所以,接下来的生活里再也没有霍天晔的存在,当然他一向是行踪不定,偶尔在网上看见关于他的新闻也是霍氏集团的消息或者出席某些大型活动,至于异性伴侣的绯闻暂时没被任何一家媒体报道。而我开新书的计划暂时搁置,一时间没了霍天晔平日里的‘骚扰’还真有些不习惯,当外界纷纷猜测我因为这次分手得到的分手费时突然收到吴昊的微信,他邀请我参与他公司目前最新电影拍摄,希望我能出演女一,我看了电子剧本觉得题材不错便答应,随后他公司直接对接张蕴筱,所以不出一日,张蕴筱的电话又来了。
“你真要演?”她谨慎问。
我回答:“嗯,还是把图图调回来,我习惯她了。”
“你确定?”她再问。
我回答:“嗯。”
“都搞清楚了?”她还问。
“接吧,没问题。”我知道她担心霍天晔那边。
“好吧。”张蕴筱只能说:“等我谈好合约,再告诉你进组时间。”
我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关于自己复出拍戏的消息瞬间传开,我也想借着这个机会告诉霍天晔,没有他我照样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获得成功,然而吴昊作为现在娱乐圈里仅次于易炀川的最火流量小生出演该电影男一号,我俩之前又在《白头吟》中有过一次成功的慧锦CP组合,新电影自然受到各方关注,甚至已经形成全民热议未拍先火的局面。
进组这天是六月七日,南方的天气很热,庆幸这部电影的拍摄地在厦门,气候适宜。最近因为沿海台风影响大风阴雨,我一下飞机便感冒了,不是发烧头痛就是鼻塞难受,还好有图图在身边照顾,以她现在的能力已经不需要亲自跟艺人了,我知道是张蕴筱特意安排的,图图做事仔细稳妥,我用着放心,因为搭档是吴昊,彼此熟悉,拍起来特别轻松。
“姐,电话。”化妆师正为我补妆,图图拿着手机走来。
我问是谁,她回答,筱姐。
“有事?”我开口道。
“方便说话?”张蕴筱很谨慎。
我回答方便。
“就是……就是小川今天会去剧组。”张蕴筱扭捏了半天才道出原因。
“来剧组?”我听得不清不楚:“什么意思?”
“这部电影是熊猫传媒投资的。”张蕴筱一口气说完。
“什么?”我震惊,扯着嗓子问:“你之前怎么不说!”
这一问吓到了一旁搞不清状况的图图和化妆师。
“我有问你呀!你不说没问题吗?”张蕴筱在电话里辩解。
我只怨自己太大意:“我以为你说的是……”
“算了算了,”事已至此,自己不与她为这点事争。
“行吗?”张蕴筱小心翼翼问。
“现在不行也得行,他是老板,我是艺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我无奈道。
“我也是才听说他去了。”张蕴筱赶紧解释。
“行了行了,我准备拍戏了。”我一肚子火挂了电话便是一阵恼火狂叫,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下午的拍摄并不顺利,就因为张蕴筱的一通电话搞得我心神不宁,随时都关注片场四周的情况,好不容易完成了上午所有镜头回房车午休,易炀川也未出现,或许他躲在某个角落里看着也说不一定。鼻塞还没,,我仰着头瘫在座位上伤脑经。此刻车门打开,图图从外面端来水服下药,我想趁着午休默背下午的台词,可是外面人声吵杂,自己闭眼吩咐图图将车门关上,很快车里清净许多,我一遍一遍背诵台词,只有在鼻塞严重时才唤图图拿热毛巾敷,来来回回好几次,效果不错,估摸午休时间也快结束便睁眼准备去片场,不料竟看到了易炀川,我吓得当场坐直身子,拼命揉眼睛,可是他依然坐在我对面,而且是活生生地坐在我对面。
“图图呢?”我紧张问。
“我让她出去了。”易炀川淡然回答。
“什……什么时候?”我再问。
“你要毛巾的时候。”易炀川看了看桌上的热毛巾。
我顿时在心里恼自己又大意了。
“我给你带了点药,对鼻塞很有效果。”易炀川将面前的药盒推给我。
我假意整理戏服站起道了声谢打算离开,易炀川居然也站起,他个子高,显然在房车里有点拘谨,样子挺搞笑的。
“上次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顿了顿说:“谢谢你帮我。”
易炀川望着我,没有回应。
我也不想多待,礼貌讲:“马上要拍戏了,我先走了。”
“小满……”
自己刚与易炀川擦身而过时便听见他的呼唤。
“回到我身边。”易炀川平静道。
我知道他是有备而来,躲不过。
“回到我身边。”易炀川再次恳求:“我保护你。”
我很无奈,他到现在还给我编织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车窗玻璃是只有里面能看到外面,而外面看不见里面,我背向他而站,没有回应直接迈步打算下车,手腕却被易炀川从身后拽住不放。
“我真的爱你。”易炀川的声音透着让我承受不了的压力,他越是刨心置腹,我越是苦恼抵触,两个极度矛盾体在身体里碰撞,易炀川继续动情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你,我不能没有。”
我听着,静静地听着,可心里明白这些话不是讲给自己听的,而是讲给赵月亮听的。时至今日,易炀川还是把我当成赵月亮,他对赵月亮的爱突然令我莫名动容,可以说在某一刹那间我真想见这个连蒋梦涵都嫉妒的赵月亮,是怎样一位女子竟然能让霍天晔和易炀川两人牵绊这么多年,念念不忘。
“请你把手放开。”我转身低声提醒。虽然房车里只有我们二人,或许外面还有图图看守,但随时会有其他人出现,要是被他们看见易炀川从我房车里下去又会是一条洗不清的花边新闻,此刻冷气在车里正常运作,我却觉得冷,考虑再三道:“我现在不想跟你谈这些。”
“小满!”易炀川无所顾忌将我揽入怀中:“我知道你和他分开了,为什么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之前明明……”
“明明什么?”我冷眼反问。
易炀川垂头望着我,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反而显得冷漠。
“易炀川,我之前是喜欢过你,喜欢的要命,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现在!你听好了,我对你一点感觉也没有,如果你还想我当你是朋友就赶紧把手松开。”
车外时不时传来走动的脚步声似乎有工作人员经过,我已经尽量压低了音调。
“对不起……”易炀川看着我坚定的表情,双眉紧蹙。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上次的失态让他很长时间无法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的心已经被她搅得乱七八糟,恨不得让她钻进自己心里看个透彻,易炀川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无法再掩饰内心的恐惧,他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这个女人:“当我第一次看到你出现在霍天晔身边时我以为月亮回来了,十年……我想了她十年,我以为她死了,怪不得一直没有找到她的遗体,原来还是被霍天晔找到了。”
我感觉到易炀川身体的颤抖,可他依然紧紧地抱着我,将他的温暖一点一点毫无保留地传给我。
“我真的以为她死了,再也见不到了,可你的突然出现让我开心,至少她还活着。”易炀川慢慢讲着,他胸口却起伏很大,我能听见那急促慌乱的心跳声,他继续说着:“我开始调查你,可什么都查不到,霍天晔将你保护的太好了,还好老天不忍终于让我知道你有个朋友叫张蕴筱,但当我在张蕴筱家里看到你时立马意识到你不是月亮,你只是霍天晔找到的一个貌似她的女人,因为你们的眼神不一样,她永远都是用温柔恬静的眼神望着我,而你的眼神却充满了谨慎和倔强,只是你俩真的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巴,即便你不是月亮,我也不允许你待在霍天晔身边。”
我听到这里心中了然:“所以你一步一步接近我……”
“我爱你,月亮!”易炀川抢了我的话,表情真诚执着,他害怕我说出他心中的恐惧。
我缄默望着他,自己前一秒所有的愤怒在这一刻瞬间消失,眼前的大男孩其实又再一次叫错了我的名字,可我不怪他,反而起了怜心,他是有多爱赵月亮才以至于到现在还无法释怀。
“对不起,我……”易炀川知道自己口误,准备解释。
“小川。”我从来没这样喊过他,不知怎么就唤出了口。
易炀川眼巴巴看着我,他眼神中的那份炙热浓烈的爱将我层层包裹。
“你不爱我,你爱的是赵月亮,而我只是长得像她罢了。”我没有给他机会反驳,心平气和道:“你放心,我现在已经跟霍天晔没有任何瓜葛了,不会在他身边,而你现在已经有了秦若,不要辜负她。”
易炀川竟将头厌恶般侧向一旁:“我不喜欢她。”
“小川,无论你是不是带着目的故意接近我,我都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谢谢你一直帮我。”自己说到这突然控制不住般哽噎,微微低下头免得彼此尴尬,我承认易炀川是自己此生遇到的最有默契的一个人,可再有默契,我们都必须认命。
“你还是不肯回到我身边……”易炀川红着眼低问,他的声音充满沮丧和孩子气。
“我要去拍戏了。”我不想再做无谓的纠缠。
“可他已经玩腻你了!”易炀川突然发疯式地怒吼,还将我越拽越紧。
我吓得颤了一下,试图挣脱他的束缚,悸栗警告:“放开我,放开我……”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宁愿选择他也不跟我!”易炀川此刻的失控状态貌似又回到那天晚上的样子,我很害怕却又不能大叫,只能凭一己之力挣扎,希望图图在外面可以察觉车里的异常,他却怒不可遏地斥责道:“你不就是嫌我没霍天晔有本事吗?他是霍家嫡孙,我只是旁支庶出,要不是有魏巍那个碍事鬼在,我早就干掉他了,不用等到现在才一步一步地吞并霍氏。霍天晔不过是投胎找到了个好地儿,他现在拥有的一切不过是霍家祖上留下来的,而我哪点比不上他!”
“你难道又想杀我吗?”我脑海中浮现那晚他用双手掐自己的画面,虽然浑身发抖却拼着命反激他。
易炀川倒是停了下来,嘴角骤然一笑,诡异阴险道:“杀你?我才不会像当年那么愚蠢,杀了你,我还怎么能天天见到你,我的月亮。”
他的话音一落,我猛然震醒,怵目盯着易炀川,难以置信。
车里的空气弥漫着恐惧的味道,易炀川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开始逃避我的眼神。
“你……”我感到胃里翻滚,恶心想吐。
易炀川瞬间松开双手,表情依旧不自然。
此刻泪水已划过脸颊,我似乎被自己的猜测吓得手足无措,来不及分析这段对话的细枝末节,捂着嘴巴惮色道:“是你……是你杀了赵月亮!”
自己的声音沙哑抖动却显得坚定有力。
“不是!”易炀川极力反驳,脸色惨白难看,可在我看来这是心虚的表现。
“姐?是你在叫我吗?”此时图图的声音终于在车门外传来。
“图……”
我正打算求救,易炀川却立马捂住我的嘴,泪水在眼眶内转动差点窒息,他待图图离开后才慢慢松手,我极力喘息倒于座位上发抖,许久抬头望着他说:“你嫉妒赵月亮跟霍天晔在一起,所以因爱生恨杀了她,你是杀人凶手。”
我将自己的推测统统说出来,激愤情绪已经达到顶峰。
“不!不是我不是我!”易炀川听见我的指证再次恼羞成怒杀红了眼,他失控上前用双手抓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晃,我的脑浆差点就被甩出来。
“就是你就是你!”虽然满脑晕眩,我依然带着哭腔坚定自己的推断:“你就是个魔鬼,内心肮脏扭曲让我恶心,永远也比不上霍天晔,他可以为赵月亮放弃一切,而你……不可能!你宁愿杀了她,也不让她得到属于她自己的幸福,你就是个彻彻底底自私的变态狂,赵月亮选择了你才是不幸。”
“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易炀川表情露出狰狞,手劲也越来越大,他强词夺理地为自己辩解:“是她不愿意选择我,是她自己选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被折腾的没了力气,瘫在座位上任由易炀川拉扯,他却突然松手,跌跌撞撞坐回我对面的位置,还不断地喘息接着竟呜咽哭泣:“不是我不是我,我怎么忍心伤她呢?”
一个一米八的大男孩直接在我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声声刺破人心。
“她到死都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到底哪点比不上霍天晔了?我只不过比她晚出生几年,可我爱她,从第一眼见到她就无法自拔地爱上了她,但她的世界里只有霍天晔,而我只是她眼中的小弟弟,霍天晔有什么好的,他不给她名分,她怀了他的孩子也因为仇家报复没能保住。”
易炀川撕心裂肺低声说着,语气却逐渐平静甚至静得似死水无痕。我听得难受,可以想象他对赵月亮的爱是多么的卑微,他甚至不知道赵月亮心中所谓的幸福并不是旁人来定义的,只要她能跟霍天晔在一起,无论多么艰辛困难都是幸福的。
“当时我不小心跌落海里,她好不容易将我拽住,我只是一时兴起威胁她,骗她说只要她离开霍天晔,我才上木板。那时整个海面昏天黑地浪势凶险,她情急无奈竟口头答应,没想到当我被拉上去时旁边昏迷的秦若又被大浪冲下木板,她为了救秦若再次掉进海里几经折腾才救回,我以为她能撑住可还是因为体力不支被浪卷走了。”易炀川回忆完这段噩梦般的往事,眼睛里除了悔恨便是泪水,红杀杀,他像具没有灵魂的尸体坐在那里失神,看来赵月亮的离世,带走了他的爱,他的全部。
我还能说什么?易炀川这些年过得并不好,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他甚至会用一生去忏悔当年的任性,而正因为我的出现,他才从‘内疚’中逃了出来。只能说人生有很多种巧合,而它出现的时刻没有人知晓。
因为过激的争执使我俩的精神和力气都消耗殆尽,接下的时间里除了沉默,谁都没再说一句话。很长时间后我的思绪仍然混乱,易炀川就在此时突然起身,他的状态并不比我好,身体摇摇晃晃,而我很害怕恐怵般将身子向后躲,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打开车门,没有回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