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皇!是本爷害了你……呃唔……”
争强斗勇,消命含恨,重创的圣婴主酿跄跌进,扑倒在生息消逝的尸体之旁,十指紧捏染血之土,难宣满腔悲愤,痛不成声,连吐丹红。收起两大圣器,蕴果谛魂目睹惨景喟然一叹,静静念经超度,忽一扬手拂过狱天玄皇尸身,飞烟送行回归故土妖脉。
“妖,非恶……玄皇复生之后心性丕变,果然是你们佛乡搞鬼。”空地之上写下大妖临终遗愿。堕神阙虽为牺牲者伤痛,却在元功归体一刻醒悟一切,定视蕴果谛魂语调生寒。
“玉佛所得何来?善人行善,从明得明,恶人行恶,从苦得苦,从冥得冥。”
但受冷眼反斥,地藏圣者眉目不变,不疾不徐应答道:“玄皇迷途觉醒,乃是苍生大幸。妖皇何苦蔑其遗志?”
“哼。”
若非屠杀天佛原乡抢夺圣物,堕神阙尚无能复生狱天玄皇。何况欲界与妖族本有深仇大恨,而今玄皇亡于佛乡门前,却也怪不得当初玉佛影响。眼见蕴果谛魂温厚回应,黑狱妖皇心知自身无理,冷哼一声终省下不相干的追责。
但在另外一旁,圣婴主从痛苦中抬头,乍觉血色佛乡恢复旧貌,短暂回忆兀然开口问道:“裳璎珞人呢?”
“佛铸连同深阙众僧,仍被封禁在玉海九轮盘内。九九转轮器虽重启佛乡外围地脉,尚难撼动魔佛波旬封印。”
“魔佛波旬……可恨!”
仇至此处,不死不休。圣婴主愠怒难抑立誓报偿,突觉一股妖力回流立身不稳,慑魂夺魄竟使妖体产生散形之兆。
妖魅三脉全数贯通之影响,却非有利于圣婴主蜕变掌握妖脉创者斗神血泣不世之功,反而陷入剧烈生死拉锯。鬼荒地狱变不敢大意,身前浮现奇异文字当即阵列鬼言玄功,暂护圣婴主魂息不断。
“焱无上怎会如此?!”
“难道释阎摩方面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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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蒙山谷,空幽静谧,唯见气雾缭绕。濒死重创的涯十灭盘膝坐地,极力挣扎在存亡界线,只为实现魔佛愿景,难舍心中虔诚执念。
蓦地,背后一股雄力赞劲,系出同源之功持续灌体,束剑成丝川行周身经脉修补创处,终于稳住涯十灭致命伤势。良久之后,欲界掌命头顶水汽内敛,倏尔睁目示意道:“多谢尊上相助。”
“你为魔佛尽心竭力,自然命不该绝。”
“嗯……尊上的伤势?”
“安心吧,他们还不足以给我造成绝杀之患。刚刚带你撤退,只因蕴果谛魂搅局,事不可为罢了。”
“是我拖累。”
胸前血渍犹在,辟界战神气色从容,竟若于短暂调息后,即将内伤疗愈泰半。涯十灭眸光微变略怀不解,却在追问之前耳闻洪亮眩迷之音。
“眼前的光明啊,即将黑暗。绝望中的圣光啊,即将降临。神垂怜,神不朽。”
华羽凝踪,黑彩绚烂,仿佛绽放暗夜荣光。足踏禘猊的尊贵身影翩然降现,雀指一拈开口竟是祝贺之词:“恭喜二位蒙诸神青睐,丘山百妖路的妖族,暂已难成气候。”
“呼,吾界之上唯有魔佛,休得再提所谓诸神。”
似对黑罪孔雀之言颇为不满,涯十灭单刀直入插向正题:“你们准备好了么?”
“经神启示,对峰壁特性与黑海颚口并不全然类似,与苦境早有结合之处。赦天祭需要的明圣信徒,已无须三十万之巨,随时可以发动。”
对涯十灭挑衅不以为忤,黑罪孔雀目光落在辟界战神身上,转口问道,“不过经此一役,贵界元气大伤,是否还能共襄盛举?”
“不劳你操心。倒是听说你将一名叛徒带回逆海崇帆,果真不会影响我们的行动?”
“嗯……迷途知返,是诸神慈悲。而弁袭君践行理想之志,亦绝不能容忍旁人动摇。”
声声言垦意切,传达坚心定志。但知盟友皆对一剑风徽有所疑虑,地擘轻抬细长眼角,做出确认道:“吾会给出虚假的消息,再由圣魔元史于外布阵误导祸风行,让他难以干涉咱们的计划。”
“看来你对一剑风徽的忍耐远远超出我们的预估。”辟界战神不置可否。
“神,并不乐见手足相残。就像尊驾同样不曾对故人下手,不是么?”
为了周全一剑风徽性命,黑罪孔雀颇费心思淡然作答。而知有古陵逝烟的存在,同样犯不着让欲界专门针对杜舞雩,辟界战神遂坦然说道:“我不进攻六庭馆,不仅是因血缘亲爱,其背后能量同样不可忽视。这,也是我与他之间相互保持的默契。”
“哈,你如此坦诚,却是令吾意外了。”
松了一口气,弁袭君接着问道:“言归正传,在行动之前,有一个人的倾向,我们不得不考量。”
“丹华抱一鷇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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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道骨埋尸,铺陈血腥天道。飘荡风中的腥味,预示山雨欲来之激烈。而在尽头的对峰壁,不知何时产生一汪无垠的幽深黑水,吞噬了孤峰,倍添阴森恐怖。独见中间留空的矗天峭岩,散发着空间重叠的余韵,象征此地独不寻常。
“一月一,捡花衣。二月二,练大字。三月三,穿新衣。四月四,去考试。考一个状元郎,坐着马车平天下。”
背榜山人踏上哀风凄凄的绝望之地,眉关紧锁正在观察方圆异象。然而耳边传来轱辘碾土,接着又是拍手逗趣的稚童之声,霎时唤回鷇音子思绪。
“你还是不肯放弃?”
“放弃,放弃什么?黄口小儿可是第一次见老伯伯你呢。”
像是有些懒得与鷇音子争辩,绕过背身不动的鷇音子后面,四智武童脚踩孔明车压过血色泥地,与丹华抱一面对面歪头质问道:“抢了别人的正法天鉴,你不该履约吗?”
“不是每一次,都有逆时计救下你的性命。至于圣魔元史,你留得住吗?”
浅答一声,反口一问,鷇音子拂尘朝上一扬,倏将圣魔元史推至四智武童身前。但因元史天宰的不信任,任凭四智武童如何使力,都已无法翻开奇书扉页。
“哎,再用力就要惊动元史天宰那个臭老头了。”
摇了摇头,四智武童仿佛早有估计,摊手叹气道:“你们真正是小气。那就算你还欠我一次。”
“呵,只怕吾敢欠,你仍不敢索还。”
“是,我还是怀疑,那日罗浮山脚一会,是你与辟界战神故意演戏。”
眼中审视毫不掩藏,四智武童却似别有所思,望着鷇音子道:“不过,有些事情你来做,总该是力所能及。”
“比如?”
“比如由你把黑白双玉佛私下交给辟界战神。”
“你确认要资敌?”
妖界大败亏输的消息,鷇音子已有耳闻。深知辟界战神绝不可能放任玉佛发挥影响,更对任何与素还真相关的人事抱有绝对敌意,丹华抱一遂道:“太冒险,吾拒绝。”
“为何?利用波旬转移仇恨焦点,逆海崇帆与元史天宰的的算盘瞒不过你我。欲界也不会全无防备,恰可借机分化。而只有正法天鉴修补完成,我们才能彻底杜绝圣魔元史的洞察之力,同时也能让你拥有出手的空间。”
“再说一次,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