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梦醒
在面对生死威胁的时刻,我会怎么去选择?它当年又是怎么选择?比龙穆斯的脑袋逐渐昏沉,他能感觉到,如果再不做点什么,那二十四道雷霆的力量将会汇集到自己巨大的狼身上,到时候真的可能就要交代了。虽然不清楚自己在这里收拾会不会影响到真实身躯,但是总是觉得内心中很惶恐,总觉得要是这样任人宰割肯定不符合衿魔的考核要求,但是真的要动手却尴尬地发现自己并不了解衿魔的战斗方式和能力,除了近身的肉搏其他什么都不会……
“天嗣……为什么连你也会站到他们那里……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千钧一发之际,比龙穆斯的感觉系统和衿魔断开,又重新回归了第三人称的视角。此时的经脉赤红着眼睛,瞳孔呈现出诡异的倒三角形状,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强大的煞气,那煞气恍若形成了实质一般,就这样铺天盖地地冲着上面站着的那些人压了过去。与此同时,它身上那些蔓延着的黑色雷霆被强行逼回了伤口,比龙穆斯现在才看清,原来在那伤口里还刺着一股三角锥一样的武器,那锥子上似乎还涂抹了不少毒物,居然连衿魔的拼死反抗都没能第一时间逼出体外。它暴吼一声,那吼声内蕴的能量冲散了周身赤褐色的雷霆,雷霆翻过身来倒卷回去气势汹汹地押回天际。可怜上面站着的诸位先是被衿魔的煞气一阵冲击,又要面对那些明显不好对付的雷霆,好一阵手忙脚乱之下才堪堪抵御住那些冲击。
待得他们回过神来,却发现衿魔早已逃逸,不知去向。
刹那间眼前景象又是一变,此时的衿魔口中含着一枚戒指,身上多了不少的伤痕,在阳光的灼烧下头颅的伤口在迅速溃***龙穆斯此时已经对这种伤痛无感了,至少再没有什么疼痛能有刚才那个瞬间,雷霆贯彻身体来的剧烈。
不久,场景又变,这一次,衿魔口中叼着一只手臂,浑身是血,自己却毫发无损……
又一次,身在战场,身上的白衣都快被撕烂,血迹斑斑的双臂也是受了重伤……
一连两百多个场景的变幻,比龙穆斯开始变得麻木,麻木地看待生死,麻木地跟随着衿魔的意志,甚至他现在也越来越觉得这就是他的过往,这就应该是他生存的状态,他就是衿魔。
“两天了,没有苏醒的迹象。”菩提手中的藤蔓围绕着大木盆已经绕了三圈了最上面的那一圈藤蔓逐渐出现了枯黄的征兆,他们没有办法透过任何手段来窥探现在比龙穆斯的真实情况,只能先暂时用大量的能量来维持孩子的生命。这已经是第二天了,按照常规的融合方式来说,这个时间应该是已经到可以适应异兽能量的时间,但是现在这个自幼被认定天赋异禀的孩子却直到现在都没有苏醒的迹象,甚至这期间已经吸纳了不亚于罗悛为他准备的用来融合衿魔的材料。他们唯一能感知到的就是比龙穆斯还残存的意志。
他盘坐在木桶里,身上不时浮现出紫色的纹路,那纹路每次出现的地方都不同。比龙穆斯周身被绿色的液体包围,那些液体里包含了罗悛制作出来的湖水,更多的还是后续陆陆续续投入的药材和补品。几乎是每隔两个时辰那些浓稠的液体就会被吸收的干干净净,剩下一汪清水,弄得这几日罗悛和菩提两人要轮班倒,以防出了岔子。
“你究竟给他融了个什么玩意进去?”眼看着一盆水又在渐渐变淡,菩提是在忍不住咆哮——虽然罗悛早就和他解释了只是一只残缺的异兽,但是谁见过这么猛的“残缺”异兽?
“我用衿魔的前肢加上了一些它的记忆制作出的异兽。按理来说不应该这么强才对啊。”罗悛熬红了眼睛,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又拿出了数十株形形色色的药草,直接用能量将他们碾碎,看也不看地装进了一口大碗里,放在一旁的地上,迟疑了片刻,掌心出现了一缕火苗,那火苗居然自行幻化成了一只獒犬的模样,只是那獒犬明显有些萎靡不振。
“你真的是疯了,连火云棍的器魂你也敢拿出来!你不知道这个家伙正处在最关键的转生期吗?”菩提手上的藤蔓似乎都被那缕火苗外放出的一丝气息影响,枯萎的速度也在加快。罗悛却不顾那些,催动那只獒犬勉强睁开了眼睛,它似是要拼出自己的最后一丝力量,终于将火苗分出发丝粗细的一缕,旋即便消散不见,这天地间轰鸣不断,似是在哀悼,似是在愤怒。
渺远皇室宗族祠堂就在长老塔的后面,在那祠堂里一直挂着灰尘的十五块石碑,突然有一块震动不断,冒出赤色火光,但也只是持续了数秒,火光便直逼天际,消散不见。
“转生,转生,他们都太老了,也该换个样子重新出现在这个宇际了,所谓不破不立,这点你比我清楚。”罗悛将手中那缕发丝粗细的火苗直接投入了木盆里,火苗被盆里的药材一激发,骤然升腾起来,把比龙穆斯包裹住,身上仅存的内衬也被烧得一干二净,赤身裸体。那火苗没有伤害他,反而像是一个尽忠职守的护卫,也像是在锻炼他的身体,将他这块璞玉缓缓雕琢。
那火苗在离开了獒犬之后失去了的灵性却是在锻炼比龙穆斯的时候逐渐回归,罗悛和菩提都心知肚明,那份灵性回得来,只是不再是之前那只獒犬,不再是曾经的火云棍守护器灵了。“之后的路我不给他铺,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想来,小时候的底子那么好,也不至于被埋没了吧。”罗悛也顺势停下了手中磨药的动作,随手拿起一只毛笔,那笔笔杆通体湛蓝,就像是一块夺了天地造化的整块蓝水晶。而那笔毛柔顺,呈现出一份墨色,仔细看去,每一根笔毛上似乎都刻着一副山河图。笔锋上是纯黑色,那笔锋给人以凌厉之感,似这笔也不单单是舞文弄墨的器具,也是沾过血的神兵利刃。
“你这叫没给他铺路?这小子身上的功法算是自己悟出来的不算,我来给你数数他身上多少好东西。乌木棍,说是光明级的用具,实际上足以支持他用到暗影级结束;火云棍的器魂,要是在他身边长成,威力也不是现在可以计算的;还有这个,天尊殿的准神器,逐浪圣笔。更别提那个小子送的墨笛和墨身法,这两样东西拿出去谁心里不得嘀咕个几天?他身上这些东西哪一样拿出来不得是让周围人疯狂的?”菩提没好气地瞪了罗悛一眼,火云棍的器魂若不是渺远的嫡系其实是不一定能认出来的,乌木棍说白了也就是个纨绔子弟的标配罢了,唯独逐浪圣笔是他最看不下去的,再怎么说,准神器就这样给比龙穆斯,日后会招来大祸。
“逐浪是我带出来给他做护卫的,护送他安全地到达天尊殿,之后的自然不会待在他身边。再者说,按着逐浪的能力,这么点距离就是直接把他送过去都是小菜一碟。”罗悛眼看着火苗熄灭,重新化作一只幼小的犬兽,安静地伏在比龙穆斯身边。现在的它还是太弱小,完全不像是一个神器守护器魂的样子。这样的一只犬兽放在比龙穆斯身边莫说保护孩子,怕是大多数时候都是要孩子去保护它。
假以时日,待得这犬兽成长起来,回归器灵,带给比龙穆斯的帮助自然是非同凡响。至于菩提所言的好东西,其实比龙穆斯现在身上最好的东西反而被他们两个选择性忽略了——那支城主赠送的墨笛。笛子本身不具备攻击能力,但是确确实实是那个地方身份的象征,有这支笛子在,想必那些老家伙也不敢对比龙穆斯出手,至于同辈之间的争斗,这两个老家伙都对他很有自信。六岁光明级,这个速度比起渺远的那些同龄人也有过之而无不及,更遑论比龙穆斯的底子是罗悛来打的,基础不可谓不扎实。
时间缓缓流逝,坐在木盆里的孩子气息反而弱了下去,气若游丝,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重伤了一般。
又是一昼夜,他连盘坐的姿势都维持不了,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瘫软下来,脸也重重砸进了盆里。罗悛二人不敢轻举妄动,只有那只小犬兽伸出舌头舔了舔比龙穆斯的鼻子,低低呜咽了一声,将浑圆的脑袋往孩子的怀里拱了拱,陷入了沉睡。
比龙穆斯只觉得此时每一秒都像在自己的身边停滞了,他的眼前一幕幕全是衿魔的画面,那些画面缓缓叠加在一起,让他眼花缭乱,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更为可怕的是,他可以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此时的虚弱。那些能量没有被身体吸收,而是全部转移到了这里供自己精神体的消耗。如若不是那些能量,他估计早就支撑不住了。
他仿佛听见耳边传来了山呼海啸的轰鸣,又听见了那几声响彻苍穹的雷霆声,眼前的画面有衿魔幼时修行的画面,有和天嗣发生争吵的画面,但是那些都不重要。他只记住了两幅,一个衿魔的第一视角,那是一只巨大的白狼,那只白狼的巨爪有着嘶天裂地的锋锐,即便是成年的衿魔也看不见它的全貌,只能见到那恐怖的巨爪。还有一个是第三人称视角的画面,他看见一个女人,怀里抱着一只白狗,那白狗的腹部有一道绷带,似是刚受过什么伤。那女人温柔地抱着它,轻声哼唱着他听不懂的歌谣,这个画面在衿魔的记忆里隐藏的很深,但是自己一触碰就处于快崩溃的状态。
也在这是,他感受到了鼻子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向他怀里供。一阵炽热的气息迅速在脑海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