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蛮被编入雷洛队中,处在左军最前端的位置,能清楚看到滚滚而来的穿甲龙军团前锋。穿甲龙的个头大约与人相仿,体重却是三四个人之和,其灵敏不及剑齿虎,强壮不如猛犸象,防护力却是陆行野兽中最顽强的,得益于它们一身的坚硬皮甲,以及超强体力。与穿甲龙作战要有很好的耐心,扎它十刀八枪还扎不死是常事,一个经验不足的守护者杀一只穿甲龙通常要耗掉全部体力,回家睡一觉之后方能再战。但眼下穿甲龙军团来势凶猛,许多路程较远的部落尚未赶到,人手不足,鹿沙城邦现任城主鹿沙大人下令必须一战逐敌,回家休息再来车轮战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了。
对付穿甲龙必须用尖齿部、象猛部硬碰硬,赏金猎人团掠阵游击队收拾游离残敌,犬牙部和中央军团听从指挥随时入战,这也是经验。但这一支穿甲龙军团却很奇怪,蜂拥来到鹿沙城下之后,却不急于进攻,布成方阵,形如守势,然后有载重母龙运上野牛、羚羊、麋鹿等活兽,开始进餐。
鹿沙大人并未意识到敌人是在做持久战的准备,以为它们是长途跋涉饥渴难当,决定趁敌人饿得头晕脑胀的大好时机速战速决,下令守护者军团开始冲击。
米克大人率领象尖齿守护者们冲过去。
吉洛大人率象猛部守护者们紧随左侧,准备找到缝隙一拥而入,撕开穿甲龙的阵型,穿插其内。
费哲大人率领赏金猎人团跟在尖齿、象猛部军团右后侧,伺机而动。
排在最前端的穿甲龙迅速靠拢并排,组成一堵墙,这是一种锯齿状的兽墙,每一齿由六只站成品字形的穿甲龙组成,最前的一只最健壮,就像锯齿的齿尖。穿甲龙是以集体防守著称的野兽,背上长有剑利的大扇骨,能击能扇,尾巴也是有效的攻击武器,能像长矛一样刺透人身。
看着布满整个山坡的穿甲龙,雷洛炼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这样布阵的后果只能是互相消耗,穿甲龙孤军深入,鹿沙的援军却在源源不断地奔来,穿甲龙此举无疑主动跑来送死,不合情理,是否穿甲龙们还有别的企图?
在守护者突破之前,小组游击队停下来等待穿插的缺口,雷洛炼师在自己队伍里扫视了一遍,看到了瘦小的玄蛮,身披一身肥大却松松垮垮的铠甲,长发也不挽起扎紧,披散着随风飘舞,好看是好看,却是找死;手执的法杖很精致,杖头雕刻的虎头栩栩如生,不缺不破,新鲜洁净,显然从未经历过战场洗礼,一敲即碎;眼神飘忽好奇,嘴角笑容灿烂,丝毫没有慷慨赴死的思想准备。雷洛的目光鄙夷地扫过依达的美丽脸蛋,挥手把她招来,命她回去找吉洛大人,把自己对战局的疑问转告吉洛大人。
雷洛炼师选中玄蛮,是不想让这个漂亮的小女巫送死,虽然他对她没有什么好感。跃跃欲试的玄蛮突然接到这样一个命令,也容不得迟疑,带着血?宠迅速掉头向后,朝吉洛大人的鱼龙旗跑去。吉洛大人仔细听了玄蛮的转述,眉头紧锁,也觉得雷洛炼师的疑虑有道理,但此时尖齿部已在米克大人的指挥下冲进了穿甲龙阵中,尾旗摆向右边,指示了小组游击队的穿插方向。吉洛大人也来不及迟疑,下令向尾旗方向攻击,然后又吩咐玄蛮,即去中军帐前,把雷洛炼师的疑问转告鹿沙大人。吉洛大人只是顺手之举,临时找个谁去中军汇报,罗罗嗦嗦又得嘱咐一大通,现成的传令兵不用白不用。就这么一顺便,玄蛮躲过了一劫。
鹿沙大人虽远不如博古大人勇武善兵,也不及波克大人足智多谋,但身为四大城邦主之一,也不是浪得虚名的,一听之后,也觉得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就问身边的库拉尔大人。库拉尔大人皱着眉头说:“目前穿甲龙军团的目的不明,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仗肯定是要打的,怎么个打法尚可商榷,我们主要问题是时间仓促,大批援军还没赶到,如果上天能多给我们两天时间,兵力就可以增加一倍,到时候也许就有定论了。”
鹿沙大人缺少高明的军师,但这不是他一家的问题,人时代没有太多人类互相残杀的军事历史可供借鉴,没有古人遗传下来的兵法,就是库拉尔大人这等高见,在人当中已算出类拔萃,所以鹿沙大人很是信服,然后下令左右遵照库拉尔大人的意见办。左右应声而去,去了之后没想明白库拉尔大人的意见如何执行,纷纷又回来瞪着鹿沙大人。鹿沙大人也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而且也顾不上,因为前面的战况已经出了问题。
这支穿甲龙军团果然是有备而来,对人的战法相当了解,前锋的锯齿阵被尖齿守护者杀开一个口子之后,也不急于补上,放任吉洛的象猛军团钻入阵中,然后才涌上几百只穿甲龙,把尖齿部与象猛分隔开来,对付象猛的穿甲龙们全部掉转屁股,用它们的长尾巴做武器。象猛部就如池塘里的鱼无处可逃,仅有的空间又无法躲避尾巴的攻击,力士速度跟不上还没来得及还击就给一尾巴大飞,摔出数十米外,炼师埋头翻找魔核,仅有的两名语者已经在进入包围圈时给杀了。在任何部内语者数量都极少,那个时代的****之战很难用谈判来获得和平,也不会有其他动物愿意为人类提供情报,语者更像是现代的作家,没有多大攻击性,却能影响全人类。象猛守护者们的血宠们,体积过大行动缓慢的没来得及进来,在外圈和装甲龙对战,企图为他们的主人冲出一条路。一些体积小速度型的血宠就和主人一起进入了内圈,它们伺机冲出去对着装甲龙的腿猛力攻击,却不幸被一脚踩死。血宠的主人们连哀伤的时间都没有,有只脚鸟就是死在它主人面前,瞬间化成一滩血浆,脚鸟的主人当下就痛哭流泪,头就给毫无征兆地削去,飞了出去,砸在穿甲龙头上,唬了它一跳,身子晃动,数十名刚吃下魔核的力士和炼师就身首异处。一只脚鸟空中盘旋猛然冲下,替它的主人当下了一刀,救下了最后一名炼师,脚鸟一般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很少参加战事,原本让它传送的消息就断在血泊中,也是救主心切,才忘了本分。其他空中盘旋的巨型飞禽兽类,按照主人的意思高空投放石头,有不少击中了装甲龙的头,令他们在剧痛的作用下左右摇摆,就给了炼师们机会,击中它们的头。炼师在武力上可能不及力士,法术绝对是一个低得了三四个力士。许多法术其实是幻术,或者是恐吓术,只能在敌人的脑袋里产生幻觉,完全恐吓不了敌人的屁股,因为只有鼻子能闻到气味,嘴巴能吃到东西。炼师的幻术等都是建立在药物的辅助下,有点类似现代的******。玄蛮就发明出一种让人飘飘欲仙的药,偶尔心情不佳时就会拿来一用,唯一的副作用就是用了之后三天动弹不得只能在床上呆着,浑身酸痛,生不如死,前一秒的悲伤早忘了,抽泣起来,说自己太小肚鸡肠,不该生无名气,在大苦大难面前,多大的事也不是事了。玄蛮的******最后成了战场上的宝物,杀伤极大令许多野兽闻风丧胆,导致战场空气恶臭熏天,遍地阿堵物,看来闻风丧胆的结果和叉叉失禁很有关系,引来不守护者的抱怨,一部分是上阵杀敌的,他们根本没办法一面杀敌一面避开那些恶心之物,避不开就只能踩,等到战争结束,人就长高了好几公分,有人高兴地蹦哒哒回家和老婆分享,回来时就是满脸的包说“脚没弄干净就没家可回”,弄干净谈何容易,战场上的野兽,容易紧张,大家都知道紧张容易消化不良,排出的东西坚硬密度高,在压力之下粘在脚上,走两步和上血液,成红色,视觉上很有冲击感,血液凝固以后很难清理,染血的衣服一般都只能扔了,可见清理之难度,另一方面是清理战场的守护者,想想让你去清理恶心的厕所,再想想让你去清理数千个恶心的厕所,你觉着好过?不得不对清理之人,肃然起敬,深表同情。
这群穿甲龙没给炼师留下下药的机会,它们始终拿屁股对着炼师,靠尾巴这长兵器,隔着两米远把人扫翻在地,或者刺穿肚子。很显然这些穿甲龙很清楚炼师法术的弱点。起先炼师和飞禽类的配合很好,连续解决了好几头穿甲龙,这群装甲龙显然不仅仅是毫无脑袋的野兽,很快就调整了队形,一旦有同伴受到高空坠物的袭击,左右两边的装甲龙就会向它靠拢,将其挤出去,新来的装甲龙就会从一侧插入,疯狂甩动尾巴,看起来就如电风扇般,速度之快,接着就会有个黑色不明物体呈抛物线朝空中飞去。某只飞禽应声掉下,直愣愣掉在极端拥挤的内圈,好几名守护者就牺牲了。吉洛大人本身不但是武艺法术高强,还精通各种动物语言,他是听到了穿甲龙首领传来的命令“向内挤压。”原话是“不再甩动尾巴,直接用屁股把守护者们挤成肉饼,至于理由是穿甲龙首领想吃蒸人肉饼,火已经烧好,锅子也架好,水也开了,就差肉饼了,情况很急,老大要生气了!”
听到这些罗里吧嗦的话后,吉洛大人立即意识到危险来了,就把命令简单概述成四个字“向内挤压”,所有的守护者立即明白了,转身朝外圈跑,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野兽行动靠的是天性,它们不需要去理解命令,就已经知道决不能放走到嘴里的猎物,包括传达命令的那头穿甲龙都快速行动起来,一部分在用尾巴驱赶外圈的救援者,一部分猛力扭着屁股,朝圈内的守护者挤压。结果在啪啪几声后,它们的屁股上他均匀摊开了一块血红色的肉饼。
顷刻之间,两百多名守护者横尸阵中。侧面的游击队雷洛炼师等数人借助猛犸象魔核的力量,硬是撞开了一个缺口,在其他守护者的掩护下,救出了吉洛大人。吉洛大人才要命雷洛继续前进,雷洛被一条穿甲龙尾巴从后背扎入,透胸而出。吉洛大人怒吼一声,命令雷洛游击队继续前进,期望能再营救出一些人。好几头穿甲龙,猛然回身朝吉洛大人攻来,其中一头用嘴咬下拦着吉洛大人的瓦格里的头,接着那头穿甲龙就疯了一般狂甩脖子。猛犸象皮毛厚,吃在嘴里的感觉就好像误吃到自己的头发,卡在喉咙里缠住舌头,呼吸困难,几乎就要窒息了。这瓦格里吃了猛犸象魔核,口感变得就不像人,像猛犸象。野古趁机将吉洛大人抗上肩膀,单手从装甲龙嘴下抢走瓦格里那没头的尸体,快步朝外圈跑去。
陪在鹿沙城主鹿沙大人身边的玄蛮站在高处,目睹了象猛部全军覆没的惨状,还看见雷洛炼师的尸体挂在穿甲龙高高翘起的尾巴上,差一点晕了过去。后来玄蛮到阵中找到了雷洛的尸体,亲手把他埋葬。要不是这个名声不好的老炼师把她派去传话,结局也就可想而知,玄蛮心存感念,也没计较雷洛之所以派了她是因为瞧她不上眼。
野古救下吉洛大人后,带着瓦格里的尸体找到玄蛮,满眼的忧伤和害怕。野古发出呜呜声,手指着瓦格里的尸体。玄蛮忽然明白了野古的意思,他想要她帮忙把瓦格里埋了。瓦格里的尸体入土之后,野古就寸步不离玄蛮。玄蛮吃饭他站着吃,玄蛮睡觉他在门口睡,玄蛮出门他紧随其后,玄蛮去打战他左右护着……就此玄蛮多了一个保镖野古。野古出生时没哭,,被遗弃在森林里,后来给瓦格里捡到,把他当成宠物来养。野古认为是玄蛮埋得瓦格里,作为报答决定守护她一生。事实大部分挖坑、填土的动作都是野古做的。玄蛮只是在墓地上给瓦格里立了块木板,上面写着“瓦格里之墓”。
被穿甲龙堵在另一边的尖齿守护者军团并不知道象猛的覆灭,还在奋力拼杀,米克大人听见撤退的号角,下令守护者们且站且退,心里还在想着鹿沙大人怎么如此糊涂,要撤也得等吉洛的象猛退出之后再撤。回到阵前点算,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守护者。米克大人怒气冲冲地奔回鹿沙大人帐前,却看到吉洛大人孤零零地蹲在地上,不觉一脸苍白,嘟囔着:“吉洛不可能就这么死了。”
吉洛确实没死,听到米克大人的声音他立即坐了起来:“活着不如去死,是谁叫他救我的。”
米克大人把腰间的骨刀递给吉洛大人:“现在去死。”
吉洛大人默默不语。
米克大人收回刀:“你在象猛就还在,部下还可以有,仇却只有你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