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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毕业在即

学业结束,必须进行毕业考试,考试的内容很简单,到野外捕杀一只真正的野兽回来。

如前所说,凤栖凰城是建造在一座石头山上的石头城,山前是平原,山后却有几座更大的山,寒古拉曾经在其中一座山上建造了一个广场,后来又改造为农田,这座山距离凤栖凰最近,野兽也最多,因此同学们都到那里完成他们的毕业考试。

最先完成考试的是特立犽,此人似乎对剑齿虎情有独钟,进山后目标直指剑齿虎,别的野兽一概视若无睹。不过剑齿虎可不是好对付的,成年虎的体重是成年人的两倍,力量是四倍,如果想和剑齿虎掰手腕,最理智的选择是使用大腿。真要这么干,剑齿虎也不会认为你在作弊,大概只会觉得你姿势不雅,不讲究仪态。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剑齿虎的智商不是太高,这也是人的优势。恰好特立犽同学的智商也不低,据塔察尔老师评价,在特立犽的智商在这批同学中位居上游,比那个寒古拉聪明多了。塔察尔老师不喜欢寒古拉,是因为寒古拉制作的犀牛皮头盔抢了他的风头,塔察尔老师一向教导学生说,防具要做得要与人的身体合而为一,才是最高境界;偏偏他自己从来做不出能长成自己头皮的头盔,为此耿耿于怀。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塔察尔老师偷偷地做了无数个犀牛皮头盔,但没有一个能长成他自己的头皮,全都报废了,在库房里堆积如山,足以装备一支军队。虽然没能改造自己的头皮,但塔察尔老师从寒古拉的犀牛头皮还是很得到启发的:既然犀牛皮能长成头皮,熊掌也就可能长到人的手上,羚羊腿也可以代替人腿,要是一个人长有犀牛那样的硬头皮,肉齿兽横扫千军的兽掌,羚羊的飞毛腿,夕阳红鸟的翅膀,剑齿虎的牙齿,猛犸象的吨位……于是塔察尔老师不断制作大量肉齿兽的兽掌,大部分都变成真皮手套;大量羊腿,大部分都腌成了火腿;大批剑齿虎牙,后来都改造成头盔上的角;就是夕阳红鸟难捉,改用原鸡翅膀的羽毛移植到自己后背,这当然也不成功,塔察尔老师却因此发明了镶牙术、手套、火腿以及鸡毛掸子。而他库房里积存的盔甲和食品足以装备好几支军队,鸡毛掸子可以装备全世界儿童的父亲。

塔察尔老师把剑齿虎的长牙改造成头盔上的角,确实也很有创意,但实用性不高,这种长牙非常硬,因此很重,两只牙足有三十斤,装备这种头盔的守护者必须脖子很粗,就算本来是个细脖子,戴上个把月后也能长到大腿一般粗,所以整支军队都像得了甲亢;而且不能照着塔察尔老师的使用说明,用头盔上的虎牙去扎人,那样只会把自己扎到地上,虎牙入泥,再也爬起不来,还伸长了脖子等敌人来砍。他们的使用方法是在实战中自己发现的:使劲甩动粗脖子,头顶上两只虎牙虎虎生风,贼挡杀贼佛挡杀佛,无坚不摧。但长期这样作战之后会得后遗症,一兴奋起来就会使劲摇头,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所以江湖上称呼他们为摇头军。要打败他们也很容易,趁他们没带虎牙头盔而且兴奋起来乱摇头的时候进攻就行了。这说明塔察尔的设计有问题,但也不能怪他,因为这些虎牙头盔不是他的设计本意,只是废物利用而已。同样是利用剑齿虎牙,他的学生特立犽就用得很好,他把捕获的剑齿虎牙连根砍下(这当然要先把老虎的下巴整个卸了,视觉上比较残忍),用药水浸泡,晒干之后,把牙根雕刻成圆柱体,用手握着正好不粗不细,不长不短,这是柄;然后把圆锥形的虎牙削磨成平板状,外弯那一面磨得很薄,内弯的那一面较厚,再把薄的那一弯打磨开刃,就做成了一柄剑齿虎牙刀。刀身不长,有点像匕首,呈弯月形,牙根为刀柄,浑然一体,削铁如泥——本书不是武侠小说,使用该词不属于夸张,也就是说不是吹的,人时代的铁都是生铁,而且不纯,硬度只比湿泥略强,而剑齿虎牙比石头还硬,韧度也强得多,当真一刀砍下去,确实能切开。

为了找到适合最虎牙刀的剑齿虎,特立犽做了精心准备,花了三天时间侦察,找到那只穴居在一个山腰深洞里的剑齿虎。这只剑齿虎的年纪已不算年轻,丧偶不久,子女们都长大各自成家,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找个媳妇,以证明自己威风不减当年,特立犽就找上门来了。特立犽找到虎穴后,没有直接找老虎决斗,他把洞口泥地上的虎爪印量了尺寸,算出老虎的体重,得知这是一只老年雄性剑齿虎,正中下怀。剑齿虎越老,两只长牙的韧性与硬度就越好,但也不能太老,老掉牙了就得满山找牙,用不着打虎了。从虎爪足迹计算其四肢距离,又得知该虎身高体长,按比例计算它的长牙,证实的确是做牙刀的合适材料。根据老虎的粪便分析,这只高大威猛的剑齿虎消化不良,食欲不振,且近几日的食物都是些羚羊、庞肚鸭兽等温顺小动物,显然捕捉不了猛兽,已是外强中干。不过这只剑齿虎对特立犽的判断保留了不同意见,剑齿虎认为,自己虽有一定年纪,但一顿尚能吃一只羚羊,健步如飞不弱于后生,跑个半程马拉松不成问题,谈谈恋爱闹闹第二春更是很有必要,至于把牙贡献给特立犽做武器,本来也不是不可以商量,如果特立犽跟它好好说说,等它死后为它送终好生安葬,那时候长牙已经失去用武之地,敲下来送给特立犽玩玩也无妨。可特立犽似乎觉得这对长牙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根本没有找剑齿虎商量的意思,在虎穴洞口外侦察了半天,也不进去跟主人讨论讨论,这让剑齿虎很觉得自己没有受到尊重,决定不让特立犽那么轻易得逞,或者,它觉得特立犽身高腿长,大腿骨似乎很有劲道,卸下来做两个鼓槌似乎不错,送给后山刚断奶的孙子做生日礼物应该是不错的主意,考虑到光送鼓槌不送鼓也不好,就用这个人的皮蒙一个皮鼓吧。

由此我们得知,特立犽打着剑齿虎主意的时候,剑齿虎也在打他的主意,这当然要怪特立犽,事情是他挑起的,矛不刺盾,就不成其为矛盾。剑齿虎本来不是盾,因为特立犽想要它的长牙做虎牙刀,两者就有了矛盾。矛盾既然产生,就必须解决,解决的结果只有两种,一是特立犽的大腿骨成为剑齿虎孙子的鼓槌,敲打在特立犽的皮蒙的鼓上;一是剑齿虎的长牙成为特立犽的绝门兵器虎牙刀,不断地砍进或刺进其他剑齿虎、恐龙、貂牙骨兽的脖子或肚子。出于人类同胞的情感,我当然希望结局是后面一种;作为一个故事的讲述者,我也当然可以让事情向前一种结局发展,那样特立犽就很有可能被他所垂涎的那只剑齿虎长牙捅破了肚子,脑袋在剑齿虎的嘴里被嚼成骨酱,和津咽下,十全大补……

真实的情况是,特立犽为擒虎特制了一块软木厚板,这种软木比松木还软,富有弹性,准备在剑齿虎向他扑来,到鼻子前一尺张开血盆大口咬下时,把藏在身后的软木板递出,剑齿虎的两只长牙将迅猛插进软木板,直没至根,由于剑齿虎的长牙是弯的,两边分开,插进软木板后,再要抽回就很难了,软木板捂着它的嘴巴。这种软木很难砸裂,成了甩不掉的障碍,就像戴了一副口罩,或者是一块木板镶了两只长牙的现代装置艺术,剑齿虎的攻击能力瞬间下降百分之九十,剩下的事情就是不让剑齿虎跑掉。

不过剑齿虎也有计划,它见特立犽在洞口鬼鬼祟祟,就知道这个人定会再来,于是提前做了防御部署,按它的想法,这个人个会带着帮手一起来捕猎,少则三五人,多则十数人,手执刀枪剑戟、绳矛盾网,大呼小叫,表情紧张,以他们惯常的夸张作战方式,对付它这样一只垂垂老矣的剑齿虎,这是很不道德的,剑齿虎作战从来是以一敌多,而不是以众欺寡,因此它的防御策略将是逐个击破,一个一个地对付人们,也就是说,管你来十人还是一百人,他只攻击一人,咬死一个再找下一个——因此它把洞口用石头堵塞成只能容一人出入。这事做得有点费劲,对一只剑齿虎来说,把石头垒砌起来不是件易事,不过它也算完成了,然后伏在洞边,等着敌人来犯。

应该说,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背离剑齿虎的预计太多,差别只在特立犽依旧是独自前来,而不是带着一群人,这使得剑齿虎很兴奋,敢于单挑的人是不多见的,对于崇尚个人英雄主义的剑齿虎族来说,这样的对手值得尊敬,于是它很兴奋地走出洞口,打算先向对手致敬,然后来一次绅士式的决斗。但它的举动实在太出乎常人的意料,把特立犽吓得一屁股蹲到地上,连手中的武器都来不及举起,就两腿一蹬,准备壮烈牺牲:与剑齿虎相距三米,属于死亡地带,这是任何一个人都懂的常识。不过特立犽这么两腿一蹬,却很不幸地踩中垒在洞口的那堆乱石,那是剑齿虎设置的狭窄通道,目的是只让猎人们一个一个进入,而不能一哄而上,也不知是它垒的石块太松,还是特立犽那一蹬太有力,那堆乱石就这么轰然倒塌,其中两块大石接连砸在剑齿虎脑门上,绅士老虎直接毙命。

虽然这胜利来得太过容易,特立犽还是严格遵循预定计划,按部就班地行动,先把已经断气的剑齿虎扶起,让它靠着石壁,用木棍撑开它的血盆大嘴,让它两只长牙威武地举起,然后自己举着软木厚板,后退十几步,告诉撞向剑齿虎,果然那两只长牙将插进软木板,直没至根,木板顶着它的鼻子嘴巴,几乎把鼻子顶进鼻腔里,做成了现代装置艺术,才取出绳子,把剑齿虎四肢捆绑扎实,背下山去。

特立犽在制造武器方面不是天才,虎牙刀的设计其实出自玄蛮,制作工艺则是瑞班老师亲自指导。用虎牙做刀的想法,玄蛮已经琢磨了很久,她觉得剑齿虎牙那弯弧的形状很有趣,如果把剑齿虎的两只长牙打磨开刃,刃口朝前,剑齿虎冲锋杀敌一定所向披靡,于是就去找了特立犽,想让特立犽把那只剑齿虎血宠“刚牙”送给她。特立犽正在苦苦思索找什么法子与玄蛮亲近,毫不犹豫就把“刚牙”送给了她,反正这只血宠看起来不怎么灵,经常偷吃他的肉干;然后才问她要来做什么。玄蛮如实相告,当着特立犽的面开始打磨小剑齿虎的两只长牙,磨出了两把刀口朝前的锋利牙刀,然后带到郊外试验新式武器,让“刚牙”去追逐羚羊。“刚牙”本是特立犽驯养的血宠,却似乎更听玄蛮的话,一声令下就撒腿狂奔,从羚羊群里横穿而过,回头一看,草地上落下七八只羚羊的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被开膛破肚,一只还被直接砍了脖子,羊头落在草地上,死不瞑目,让“刚牙”很是纳闷。这一天,寒古拉、寒七果、力士光等同学们被特立犽邀请去饱餐了一顿羚羊肉,而特立犽也从羚羊身上找到了灵感,决心制作一对虎牙刀,替换自己很不趁手的木棰。至于用牙根做刀柄,则是瑞班老师的建议,他对特立犽这个得意弟子很是满意,把他的全部知识都倾囊相授,但瑞班老师对玄蛮却没有什么好感,这个丫头想象力过于丰富,经常突发奇想然后制造混乱,特别是无花果开花的事件。瑞班老师对人王的传闻最为不屑,甚至是反感,他认为人的生活应该是自由独立的,不需要王,不需要王法,惟我独尊的王只会招致人们的残酷竞逐,只有人人平等的社会,才不会产生人类的自相残杀。当然这只是瑞班老师的一家之见,很多人还是期盼有一个圣王,就像凤栖凰大人所知道的那样,人总是需要有点寄托的。

玄蛮的确很擅长制造混乱,但却都不是出于她的本意,比如为“刚牙”制造锋利的牙刀,不过是好玩而已,却无意中制造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这里说的不是特立犽那一对虎牙刀,而是那只被武装到牙齿的小剑齿虎“刚牙”。它在大规模消灭羚羊之后,突然发现了自己倍增的价值,在草地的那一头思索片刻,就果决地蹿进森林,再不回头。后来,森林里出现了一只虎王,长有两只锋利的弯月刀牙,强壮敏捷,威武霸道,率领剑齿虎们四处袭击人类,与恐龙、貂牙骨兽们争夺地盘,成就了一番霸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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