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以为他和父母的斗争胜利了。加上收到谈诗的来信,他心中满是喜悦。
因为山区信号不好,打电话不方便。要去镇里,要走很远的路,刚来不久,她怕迷路就尽量不出门。当然,这里更不会有网络了,她写信还比较方便些,可以托下山的村民帮她寄信。
他说,如果他写信的话,邮局的工作人员也会将信送上山的,只是除了外来的资助物资,这里实在太偶尔见到邮递员了。
谈诗在信中说她一切都好。这里和她想象中的有点不同。山清水秀,其实是个挺美的地方。她很喜欢那里。
是吗?看来她的思想准备很充分,居然能爱上那里,希望时间长了,她还能坚持。
管弦微笑。
可是,他快乐的日子并没能维持多久。
管弦以为,他能在出国之前,以无比愉快的心情去山里探望谈诗,却没想到,自己是以落荒而逃的姿态来到这里的。
他被双方父母以极其卑劣的手段逼婚了。说道这点,他就不愿提起。太屈辱了,父母有把他当儿子看吗?
然后,他不得已办了结婚公证,以及她的陪读证明。签证办好,机票也买好了。
一切都很顺利。大家都高兴。只除了他外。
在临行前的几天,他实在无法与他们呆在一起,便逃到这个谁也想不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来了。
刚下课的谈诗看到眼前站着得人时,几乎无法相信双眼。没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管弦俯身紧紧抱住。
她以为是大家许久未见而已,也轻轻回拥他。
山里的孩子看到老师被男生拥抱,女孩子羞得跑开,远远的偷看,男孩子们则是哄笑着散去。
被小孩子们这样笑闹,谈诗很不好意思。她原来还没和管弦行过如此大礼,这该算是特殊情况吧。
她意欲推开管弦时,管弦却不松手,她才发觉,管弦拥着她的双臂有些微的颤栗。于是谈诗没有推脱,暂做他的依靠。
“下午可不可以不上课?陪我在山里走走?”当管弦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谈诗还嘲讽他真有劲,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汽车拖拉机,居然还有力气在山里走走。
可是,当管弦说,“后天的飞机,飞往慕尼黑”时,她毫不犹豫的跑回教室,在斑驳的黑板上写下“下午放假,明天照常上课”这样一行字。然后,跑到村长家,说:
“村长,我同学过来看我,他晚上赶火车走,后天就要飞往国外了。我能请半天假么?”
“哦?你的同学真是出息啊,我们村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你要去就去吧,不就半天课嘛,没啥大不了的!”若不是这个新来的老师,他们才不在乎娃今天上没上课,上了什么呢。
看着破旧的黑板,破旧的讲台,管弦随意在第一排边上的一张凳子上坐下来,却突然晃了一下。他记得,那天晚上,谈诗是含泪说着这里如何破旧的。他也终于亲眼看到了。
可是,在信中,她却是那样乐观,没有一点抱怨。
注视这黑板上工整的字迹,他想到好多年前她曾嘲笑自己字丑。
坐在这里,感受着她每天工作的环境,管弦却羡慕起这些孩子来——因为,他们可以天天看得见谈诗,和她亲切的笑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