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谈诗学习认真地态度有所认识,但真正共事之后,管弦才有了更为深刻的了解。
她总是再三确认需要附插图的小文的真正意思,然后才着手绘制。管弦对绘画没有多深的理解,但作为总编,他的感觉就是插图贴合主题,精美简洁,且不会喧宾夺主。更重要的是,由同一人绘画的插图风格统一,不似从网上下载的图,较为庞杂。
她从不拖稿更不会脱稿,她的认真,让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是他们校刊的成员。她的用心程度不比他们几位主要成员差。
那天的话,她当真只是说说而已,尽管每次出刊管弦都非常真诚的邀请她吃大餐作为感谢,她都谢绝了。用谈诗的原话就是,“她最爱吃她妈妈做的菜,其他什么大餐都不稀罕。”不过,有时也会说,“咱们老同学了,你过去也帮我不少,别那么生分。”本来管弦以为,画个插图不过花她个把钟头时间,所以,她举手之劳之下帮个忙,他也很心安理得。但是,现在她这么费心,却像学雷锋做好事一样,不要任何回报,倒让管弦真地不好意思起来。
不过,他并不完全理解谈诗拒绝的理由。
她这样做,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高风亮节,而就像那日落荒而逃一样,出于无法控制心跳的慌乱。
谈诗非常清楚自己的弱点,越是在意,希望做好的事,却越容易做糟。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如果可以,尽量避免。
这条原则用在和管弦的关系上,是因为那日管弦摸她头时,她突然发现,阳光下,他的笑容那样灿烂,就像他一直以来的性格一样,乐观大方。不像她,总是局促放不开。打那以后,管弦的高大身影、五官、笑容、深深的酒窝,以及他说话的声音总不由自主地浮现在她脑海中。每想一次,她就独自一人心跳好一会,好像管弦真地就在身边一样。于是,她会拼命的按住心口,好像防止它会跳出来似的。
光用想的,就这么尴尬。若是真地在一起,她怕自己会紧张到出丑。
她想到,从高中开始,管弦身边就围着的“弦fans”的影像,她一向对她们不屑的。可不知怎的,过去几年对管弦的免疫突然失效了,她变得和那些小女生一样,真是可悲。现在,她得对自己不屑了。
所以,为免不必要的麻烦,每次与管弦的会面,都十分简短,她也非常公事公办的,只专注于讨论插图。尽量不去看管弦那张会蛊惑人的脸,她害怕一看又要回想好几天。
“415,谈诗,楼下有人找。”阿姨的大嗓门又响了起来。
当然,这不能怪阿姨的嗓门大,若不大,她们房内的人怎么能听得见呢?不过,有时候,阿姨的大嗓门真不太讨喜。她们宿舍几个女生就不喜欢她。
比如韩嘉蕊和朱鹤。
因为夏天某个漆黑的夜里,她们两个穿背心短裤在阳台上乘凉时,就被阿姨逮着过。“415那两个穿白色背心内裤的,给我进屋去!”她们宿舍对着马路,楼下有自动提款机和小卖部,当时经过的男生就听见“415的白色内裤”了。韩嘉蕊和朱鹤仗着天黑,没人看见她们的脸,所以,被看见穿背心短裤也不在意,反正也不知道是谁。不过,415的白色内裤就这么在全楼全班甚至几个院间流传开来。上大课的时候,后面会有男生指指点点,“她们就是415的白色内裤”。班长团支书有时来女生宿舍通知事务,就会以“415的白色内裤”来代替415宿舍全体女生的名字。
结果,沈甜甜受不了背黑锅了,某日对着班长大叫,“只有韩嘉蕊、朱鹤是‘415的白色内裤’!”为此,这三个女生还交恶了好一阵子。
现在,“415,谈诗”就代表管弦的到来。阿姨都这么叫人。谁让她们宿舍有个煲电话粥的高手,管弦从来都打不进来,就只能拜托阿姨叫。好几次,谈诗正想到管弦想到脸红心跳时,阿姨的声音突地**来,让她像做坏事来不及收拾被人逮到一样,胆都吓破好几次;要不然就是害她突然林红心跳起来——虽然这其实并不是阿姨的错。
而舍友们,有没男朋友的,只要在的,就会赶紧跑到阳台上,和管弦招呼,“她在她在!正在穿鞋下楼!”比她本人都积极。
若她不在,舍友们也会及时给她传话。“今天管大帅哥又来找你了。你没在,我帮你下去的。”
“他说明天下午六点再来。”通常,下午六点是晚饭和晚自修期间的中休时间,如果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这个时候,谈诗总会把饭打回来,在宿舍边吃饭边和舍友聊天。
“有没有发觉他比上次更帅了?”
“谈诗,他真不是你男朋友?”韩嘉蕊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