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汝珍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耕牧司主簿虞山强宗豪右,侵渔百姓。他擅自提高田赋,百姓交不起赋税他就侵占百姓田宅,趁机兼并土地。你身为父母官,不仅不为民做主,还帮着虞山聚敛为奸,欺压无辜百姓,不恤疑狱,随意任刑,剥戮黎元,此为罪一。百姓怨声载道,你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旁诏守利,倍公问私,纵容地方官员以权谋私,公然贿赂百姓上表朝廷,为其制造虚假政绩,此为罪二。你选署不平,阿附所爱,组织乡绅捐粮买官,罔顾朝廷法纪,此为罪三。桩桩件件都是罪大恶极,你还有什么可辩解?”
“殿下方才所举之‘奉诏察州六则’下官时刻不敢忘。可是下官仍有话说。”萧汝珍闻言笑眯眯地抬起头望着耶律贤。“西南五州地方官员与大族相互勾结,阿附豪强,通行货赂,割损政令,由来已久。皇上都管不了,下官一人之力如何能肃清吏治?身为一州父母官,下官能做的就是尽吾所能让寰州每一个百姓都吃饱穿暖。西南之地本就比不上东南之境水土肥沃、物产丰饶,如今遭逢大旱更是雪上加霜。权贵强敛税赋,兼并民田民宅,哪里肯管百姓死活。朝廷年年征兵,国库亏空,大王院拨不出赈灾的银两,若不鼓动乡绅捐粮买官,哪里能有粮食赈济百姓?若不借口让百姓为官员请愿上表、彰其政绩,又如何能让那些贪官污吏袖手旁观看着我将粮食拿出来分给赈济灾民而不趁机贪贿?正所谓久灾必乱,云州已经乱了,寰州万不能乱!此番西南五州遭灾,各州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唯独寰州无一百姓饿死,无一流民闹事。足见下官此举虽然兵行险招,确实行之有效。再者殿下说下官为虎作伥,欺压百姓。以今日之事为例,下官也明白这些佃户无罪,不过是有人想借此机会夺人田产。可是耕牧司将人押来,下官如果不办,虞山大人势必会动用私刑将他们杖杀。下官用杖刑惩戒他们,虽让他们受了皮肉之苦,可确保全了他们的性命。至于聚敛为奸之罪,下官一身布衣,两袖清风,为官二十五年,不曾鱼肉百姓半分钱财,无愧天地无愧于心。殿下只管清查。”
耶律贤听他一番辩解,更是恨得牙痒痒。“真是伶牙俐齿。这一桩桩罪行倒是被你说成大功一件,一片苦心。”他指着府衙司内堂横梁下的匾额道:“别人挂匾额不是‘明镜高悬’就是‘正大光明’,你倒好,挂了个‘承上启下’。好一个承上启下!倒是将你游刃有余的为官准则一语道破。你以为两袖清风就算独善其身了么?你是钦命的刺史,奉命监察州郡官员,他们横征暴敛,贪赃枉法,草菅人命,你为什么不报?”
“寰州城内的机构不是直属朝廷就是分属南北两院,下官得罪不起,也不愿得罪。”萧汝珍道:“下官不是周必昌,不会为了心中公义罔顾家人死活,不惜得罪权贵令家人身陷险境。下官可以为朝廷捐躯,可下官的家人只是普通百姓,不该受牵连陪着我一起死。再者,且不说我上报朝廷能不能治得了这些官员的罪,就算朝廷当真查办了这些有罪官员,又如何能保证新任派遣来的官员不是一样贪墨暴虐?赶走了吃饱的老虎,派来一只饿虎,下官看不出这样的举措于百姓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