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事,覆水难收,一发而不可收拾,林正平父子之死,林家即将被抄的消息,不胫而走,轰动全城。
那本是一艘占江大船和一只害人大虫。如今大船覆翻了,水流畅通了,小舟可行了。大虫死了,尖牙不能在伤人了,可以安心生活了。
深水浅了,热火温了,何不高高兴兴骂个痛快,围个热闹,手头那点活儿算什么,少赚一天几点钱,还不如这畅心消息来得填肚饱。
林家已经乱得不成样,听说林正平的死和众人的围堵也压死了周芙蓉。
本来,林家那些狗才们大包小包,只要是能带走的,值钱的,统统尽量塞进自己的布袋,逃命要紧。
可是逃不逃得掉,还不是他们自个能说得算的,德禄城百姓平日受了他们多少恶气,岂能就这样放纵他们去。
那些想要出口恶气的德禄城百姓,无论男女老幼,手头都拿着武器,或锄头,或扁担,或木棍,或斧子,或柴刀,或菜刀,甚至是炒菜的铲子,舀汤用的勺子。
将林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严严密密,结结实实。凡是胆敢踏出一步的,管他是谁,必定将他砸成肉饼。只等着巡抚到来拿人,一睹林家徒众被砍头的那个精彩场面。
另一方面,在陈氏客栈中。
周大方酒醒了,还有点晕头转向,开了门想吩咐小二打点洗脸水。谁知正遇着胡桃桃背着包裹,气冲冲摔上了门。他忙问道:“桃桃姑娘,你这是要去哪?”
“不去哪,我要走了,再也不想见到某个混蛋。”她拉开嗓门,声音洪亮无比,生怕别人不知道。又刻意瞥了玉天涯房门一眼。
周大方哪里晓得昨夜之事,见胡桃桃如此气冲牛斗样,心下觉得奇怪:“莫非和玉兄吵架了。”
当下先拦着胡桃桃,问道:“桃桃姑娘,昨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胡桃桃更是怒火冲天道:“别跟我提昨晚的事!”
“桃桃姑娘肯定和玉兄吵架了。”周大方心下暗暗肯定,便道:“桃桃姑娘,有事好好说。”又扯开嗓子呼喊道:“玉兄,你快出来,桃桃姑娘要走了。”
“吱呀”一声,门开了,却不是玉天涯,而是殷红红。她看着胡桃桃的一身行头,也不知要怎么说,欲言又止,矛盾百般。
“吱呀”一声,玉天涯的门开了。
只见他打了一个哈欠,道:“大清早的,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吗?”
瞧他那一脸懒散之态,好似昨夜的事尽被忘光了。
那是多么混蛋的一个人,对一个这么可爱的少女做了那样可怕的事,竟然就这样不了了之?
胡桃桃顿时怒火中烧,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他:“你,你······你不是人!”愤恨一跺脚,接着道:“你是驴你朝东,我坐马我朝西,从今往后,咱们各奔东西。”说着就要走。
见着玉天涯也不阻拦,可急坏了周大方,他连忙道:“玉兄,你好歹说句话啊。”
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玉大哥······”殷红红唤了一声,然实则不知该说什么。
玉天涯终于转眼瞅着胡桃桃了。
胡桃桃见他盯着自己看,却是冷哼了一声,双臂交叉抱在胸前,撇着脑袋,好不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然而,在那表面现象之下,深藏着的其实是一颗复杂的心。
“你如果是个男人,你倒是给本小姐道歉啊。你以为你道歉了,本小姐就一定会原谅你了吗?你以为本小姐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吗?你做梦去吧你。”她的心境就是这样的复杂。
沉寂望视了好一会,终于见着玉天涯双唇动了动。
可是就在这时,那不识趣的老板却突然出现,愁着脸,哀求道:“哎呦,我的几位爷啊,求你们别再折腾了我这家小店了。”
这可真是一群令人头疼的客人,才住一天还不到,便不知闹了多少事了,在这样下去,没准待会真的需要把客栈给拆了。
老板话音刚罢,便又见有两个武生打扮的壮年男子出现。
“请问玉天涯玉公子是哪一位?”
玉天涯端详道:“我是,请问二位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抱了一拳道:“我们是宏远镖局的,奉总镖头之命,请玉公子去叙上一叙,元副镖头也已在镖局等候多时。”
玉天涯毫不犹豫道:“好,请稍等片刻。”说完,转身进屋,挂上赤龙剑就出来了。
“两位请带路吧。”
“请。”
“大方,红红,如果我到了傍晚还没有回来,那可能有事先走了,我屋内有一个箱子,你们就先替我看管一下。”
临走前玉天涯又交代了一番,总使人觉得话中有话,可是玉天涯行踪向来不定,周大方有些知道的,所以虽觉怀疑,但也并未太做深解。
玉天涯说罢,头也没回,径直跟着那两个镖师走了。
这可真气坏胡桃桃了,只见她怒上加怒,脸红如火,拽紧了两个小拳头,指甲都陷进肉里去了,大声骂道:“我恨你!!”
那声音大得简直震耳欲聋。
心头一恨,鼻子一酸,眼眶一红,泪珠跟着就下来了。好不一阵伤心难过!
又见她愤恨一跺脚,抹掉泪珠,坚坚决决的态度尽显脸上。紧接着就要下楼。
“你要去哪?”殷红红赶忙上前拉住她问道。
却见她甩开了她的手,悲愤道:“我要回家不行吗?”说罢,跨着步子就是一大步。
周大方也赶忙挡在身前,劝慰道:“桃桃姑娘,我想你和玉兄误会,好好谈谈,一定可以相互理解的。”
胡桃桃恶狠狠瞪着他,怒斥道:“滚开,没什么好谈的,我回家也不行吗?你难道想拐卖我吗?”说着说着,泪水不禁又涔涔而落,她一把推开周大方,冲下了楼,去了马房,牵了自己的那匹小红马。
当她出来之时,玉天涯的身影还在街道前方,她很恨一咬唇,不由得策马扬鞭,追了上去,却只是匆匆擦边而过。
玉天涯抬眼望了望,眼中似有矛盾,却也没有开口。
真心只做无情人?
冷风当空,却哪里比得上心被伤的冷。
小红马载着她那娇小的身子消失在了城门外。
从这一刻起,就真的是大路朝边各走一边了?
她又是如何盼望?
他又何种想法?
那是二人心底各自的秘密。
二人的缘分又是如何?是就此断了,还是几经周折最终又会撞在了一起?
一切一切的缘分,尚不可知。
那宏远镖局真大,其规模在整个德禄城中,恐怕只亚于林家大宅和官衙。
玉天涯走南闯北,有名的,无名的镖局还真见多了,可是这般大小的镖局,除了几家闻名天下的镖局外,还真未在二三流的镖局中见过。
这宏远镖局名声貌似并不是很响,如何有这般雄厚的资金?不禁令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