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林哒站起身背着手,从他身旁若无其事地走过,又旁若无人地转回,来回溜达两趟。
绝情神僧此时倒是很消停,开始倒垂闭目养神。
突然,乌林哒像似打了一针兴奋剂,神情振奋,激动异常,“呀!呀!”大喊了两声。
绝情神僧心里没有任何防备,被她这突如起来的声响吓得从绳子上掉下来。“砰!”脑门磕到地上,把地砸出个坑。
“毛娃娃,发什么神经!”绝情神僧说话的时候,脑袋仍杵在坑里,只不过此时双腿去伸得很直,就像跳水运动员的最后一个入水动作。
乌林哒本来想过去搀扶他,可看他都磕成这样了,竟然还倒立着责怪起她来,气不打一处来。好你个怪老头,今天你不把我折磨死绝不罢休啊,好吧,既然这样那就陪你玩一玩儿。
乌林哒不知是身子发虚还是被老头闹腾的,额头上直冒汗,那双忽闪忽闪的眼眸里,除了晃荡不安外,还流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神情。
她顺了顺气,心里默念:淑女,一定要淑女一些。
“神僧爷爷,你先从坑里出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乌林哒轻柔细语,声音里充满了的温柔。
“我不起来,脑袋瓜子插在坑里更好,这样头脑聪明。”嘿,他一直就这样倒垂着,不时还吹一吹脸上的白胡须。
“神僧爷爷,这件事非常重要,你要是再不想听的话,那我就睡觉了。”明显看出她带有一丝挑逗韵味,甚至有些神情紧张,像似她要说的这件事难以启齿,又不得不说。
绝情神僧把身子翻转直立,调皮的眼眸也恢复了以往的神情,神色紧张地看着乌林哒,满脸透出丝丝疑虑,“什--什么事?”
“神僧爷爷,你先坐下,站着说话我怕你晕倒,再留下什么后遗症啥地,我可担待不起。”乌林哒撒娇似的摇晃着神僧的臂膀,拽着他就往椅子上坐。
绝情神僧困惑不解,什么事情这么严重,还能把我吓晕?这个毛娃娃不会是在骗我吧,可看她的面部表情很认真,而且没有任何说谎的韵味。
他卷缩在椅子上有意躲闪着她,“什--什么事?你好好说个话,现在我都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咯咯---”乌林哒娇滴滴地笑了起来,“神僧爷爷,怎么还怕我能吃了你呀?”
“我不怕你吃了我,但我怕你问儿女情长的事情。”
绝情神僧定力不足,说话开始语无伦次,这一辈子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谈论儿女情长的感情之事。
“绝情爷爷,这回害怕我了?”
“好!好!算我怕你,你先别过来,就站在两尺远的距离和我说话。”神僧拼命地摆着手,拒绝她再一次靠近。
“神僧爷爷,刚才你不是还和我逗着玩儿么,现在怎么害怕和我说话了啊?”乌林哒双手往后面一背,故意满不在乎地在他面前来回走动。
“我不和你逗着玩儿了,我现在想要休息。”神僧见情况不妙,起身准备开溜。
乌林哒哪能轻易放过他,要是现在让他逃走,说不定他一会儿还要搞出什么花样。她快速上前阻拦道:“咦?话还没说完,怎么就想走啊。”
“毛娃娃,还想和我说什么,快点说!”神僧撅起嘴,半尺长的白胡须现在也翘翘着能挂秤砣。
乌林哒一双大眼睛转了几转,猛然间问道:
“你说---刚才石头剪子布的时候,为什么我们同时出一样的手势,你却感动得痛哭流涕啊?”乌林哒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句话刺痛了背包神僧的心。
“胡说,我什么时候痛哭流涕了。”或许这是绝情神僧心里永远的痛,眼见自己的伤痛就要被揭穿,一时失去了理智,竟然当着雪刺洪烈的面,公然斥责起了乌林哒。
绝情神僧剑眉凝聚神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目光里隐隐透着怨愤,可能这次真的有点怒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乌林哒没有丝毫惧怕他的意思,反而越发想知道老人家深埋内心的秘密。
“神僧爷爷请息怒,我没有丝毫故意惹您生气的意思。我只是想:一个老人,竟然能被感动的哗哗流泪,内心一定非常脆弱。但是,从您外表流露出的,是极力想隐藏这种伤感,可你有没有想过,你隐藏的越深,对方就越发现不了你的情感,而对你的误解就会越大。”
一旁的雪刺洪烈现在被他们俩吵吵的睡不着,索性站起身来开始安慰道:“神僧爷爷,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当你知道我们都出剪刀的那一刻泪奔如涌,我就体会到:您一定在感情方面受到过伤害,而且伤得很深,你却让岁月将这份情感深深掩埋。”
神僧转过身去,清冷的目光转眼变得暗淡凄惨,七十于载的岁月深深烙印在苍苍白发之上,多少难以回首的情感镶刻在满是沟痕的皱纹之中。顷刻间,他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情绪,泪水喷涌而出,就像掉线的珍珠----
为了不至于在孩子面前太难堪,绝情神僧擦干眼泪,面墙侧身躺下,沉默不语。
雪刺洪烈和乌林哒彼此对视了一下,一摊双手,努了一下嘴,无趣地各自躺下。
绝情神僧哪能睡得着哦,他辗转反侧,翻过来掉过去,最终他平躺身子,头枕着双手安静地仰望上方,心中的痛却在加重,以至于再也无法承受之重。
“你们两个毛娃娃还没有睡?”神僧终于奈不住寂寞问了一句。
“还没,”乌林哒转过头看着这位沧桑老人,她不想再说那些让他受刺激的话,也不想再问他任何东西。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会让你们做石头剪子布的游戏吗?”神僧转过头看了一眼乌林哒。
“知道又能怎样,还不是惹您老人家生气,看得出来您还是非常在意以前的事情的。”乌林哒捅咕了一下雪刺洪烈,估计这个老头要讲以前的一些事情了。
神僧沉思了好一会儿,低声轻语:“师傅不让我和师妹在一起,可我们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彼此相爱。但终究是一场痛苦的折磨。”
“痛苦的折磨?”乌林哒好生困惑,好奇地问道:“神僧爷爷,你们相爱的那么深,怎么还能有痛苦的折磨?”
神僧回忆道:“五十年前,我和另外一个男人为了争夺师妹反目为仇,成为了情敌。要知道,我和师妹曾经相拥而憩共度难关,在一起相互支持彼此关爱,我们才是真正的恋人。而那人与她只有一面之缘,却发展成了如胶似漆的一对情人。”
“神僧爷爷,他们是不是一见钟情啊?”
“哼!什么一见钟情,一定是那人向师妹施了魔法,或者师妹一时鬼迷心窍。我心里不服,我与师妹朝夕相处了十余年,不是兄妹胜是兄妹,凭什么她会舍我而去,与只有一面之缘那人相恋。”
“也许另有什么隐情?”乌林哒说道。
“我问了,师妹说没有任何原因,就是跟他走。”神僧说道气愤时候,竟坐了起来。
“我开始与那人论理,后来开始逼其退出,再后来我们开始决斗。我们从天黑打到天亮,从天亮打到夜晚,断断续续一直持续了三年,还是没有结果。”
“后来呢?”雪刺洪烈饶有兴趣地坐了起来,仔细聆听。
“后来,有一天那人带着师妹相约而逃,我知道后就在后面狂追,一直追到一个悬崖上,我们三个人再一次相遇。”
“接着你们都跳崖了?”
背包神僧浅笑了一下,“事情要是那么简单,我也不至于躲在深山一呆就是四十年。四十年,我已经老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