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婶儿,您快别忙了,一起坐下来吃吧。”
不归笑着接过大婶做好的面条,大概是农妇少见生人吧,她似乎还挺怕生的,但是看小葵灰骨们都面善,阿兰更是嘴甜的小姑娘,把她哄得都有点无所适从的感觉,高兴得水瓢都一度没有拿住,幸好灰骨身形换起来非常快,接住了,才稍稍撒了一些。
她虽然撑着一张笑脸说“谢谢”,灰骨却坚持觉得她哪儿不对劲。
不归瞪他一眼,要他别老盯着人家,看把大婶儿都吓着了。
想起刚才门口一瞥,她问道:“对了葛婶儿,门口的白猫是你的吗?”
大婶儿摇摇头说不知道,收拾了一下柴火,说要去看看两个孩子起床了没,不归想跟上去,她忙挥手说不用不用:“你们吃吧,吃吧。”往后退着她就离开了厨房。
阿兰向来和不归姐妹一般,示意她自己先吃了,不管她回答也就夹起面条尝了一口,虽然味道一般却有种农家的感觉,正好肚子饿到不行了,呼噜噜一口接一口吃了起来。
灰骨还是不放心,按住不归的手道:“先别吃。阿兰,还是……”
可说到一半,他就知道已经晚了,只见阿兰面色发青,她忽然觉得一阵窒息,眼睛瞪圆了手上无力挣扎着,一把打翻了面碗,啪一声落了一地面条和绍子,不归一看,这不就是电视剧里面的中毒的样子吗?她呆呆看着,直到阿兰嘴角流出血来,停止了挣扎,也停止了呼吸。
站了好一会儿,直到感觉到门口有人偷偷往里看她才意识到,阿兰就这样离开了,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居然就在这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农家厨房,吞下半碗还冒着热气的,充满杀意的面条,然后离开了,再无法回来。
腿一软,她支撑不住自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灰骨过来扶她,她也摇晃了几下才被跌跌撞撞站起来。
“不归,你脸都发白了,先坐一会儿吧。”
“是吗?”她苦笑了一下,居然都吓成这样了,她还以为自己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会更加淡定。灰骨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要她先安定下来,自己去看看情况,便朝着有人躲的那个门,也就是刚才的妇人出去的门走去,看来门外那三人吓着了,立刻四散。
“哪里逃!”他脚下功夫可是了得的,毕竟是武状元,三步两步上前,推开门就拽住了一个跑得最慢的,竟然是个老头子,那跑得远去了的是一对夫妻,包括刚才的大婶儿。
见这人怒瞪着他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老爷子腿一软跪下来就求饶:“您行行好,我们还想在这儿活啊,我们也不得不这样做啊,求求小爷你饶了我们……”
说着他还咳起来,一副可怜的样子,如果之前的不归看到了,肯定得笑老爷子碰瓷儿技术好,实力演技派,可现在,她笑不出来,她不能想象这一家人杀了阿兰。
“为什么?为什么!”她也跑出来,夫妇二人并没有跑远,而是在院里大树边儿上遥遥望着不敢靠近。
“我,不能说啊,不能说啊,说了就要没命啊,您行行好……”大爷声音如此苍老、无助,像是小葵的爷爷一般,她又不忍起来。灰骨也是,可没办法,必须知道,他稍用了力按住大爷的肩膀道:“不说,也是死。”
大爷立刻疼得哎哟哟叫起来,这声音不像假的,连那边的夫妇都听到了,忍不住跑回来,给两人跪下,只磕着头道:“求您了,咱们不能说啊,这上有老下有小的……”
“那她就死得理所当然了?”不归指着地上的阿兰对他们怒吼。阿兰尸身或许都没有冷透,而这家人还是活生生的啊!
灰骨却明白了,看着对面屋子里偷偷跑出来、瑟缩着盯着他们的两个双胞胎小姑娘,他始终不忍再问下去。攥上了不归,背着阿兰,把这家人的破旧马车套子拴在了爱驹身上。不归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不问下去,灰骨只是像看着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道:“问了又如何呢,况且除了杨家,谁还会做这样的事情来,想必自我们行动开始,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了。”
不归倒吸一口凉气,看着身边的僵硬了的阿兰,只觉得冷。
“怕了吗?”他最后喂了点儿草料给爱驹,检查了一下马掌,便坐上车头准备出发了。
她没有回答,这感觉太不真实了,在那个世界她过的日子太过安稳了,虽然时有死亡,或是精神状况与众不同的人,但那里总是有法律,有父母,有朋友什么的,并不像现在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躲在另一个农舍后的两个仆人模样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赶紧去飞鸽传书给自家主人邀功,踪迹暴露这两人也算是活不久了,无论皇上下得是什么旨意,哪怕是在他眼前,也能轻易取这两人小命。
清菊宫中,娴妃似乎睡了一会儿才转醒,皇帝前脚刚刚离开,她睁开眼左右看了看,沁阳忙道:“皇上已离开了清菊宫了。”
她这才敢坐起来,幸好这章大人算是文儒一派,也为她稍稍解了一下围。刚才皇帝赏了一众,又对自己颇为上心,她不是不感动,只是如今再不想办法一定会来不及了,杨安市必定抓住机会定自家族人一个万死不辞的罪责,当务之急——
“沁阳,你出去给我守着,早上的那个应该叫做丝雨的奴才你还记得吗,悄悄地给我把她找来,门口等着我!”
沁阳少见主人如此严肃,忙领命出去了。
娴妃便取出了自己藏在妆奁最底层的一面很是光亮的镜子,将之放入水盆的中央。
虽然这样运用灵力对身体的负担很重,但这是如今传音最快的方法,哪怕多一瞬也好,她要抓紧时间。
咒语念动,她的步摇像是感应到很大的风一般胡乱摇动起来,水面却渐渐变得更加的平静,像是自身变成了一面通透的镜子一般,最后水面恰如镜子一般完全凝固的时候,她听见了那一边传来的声音,看影像,应该是秋伯正在教族中的孩子一本古天书,这授课内容她觉得耳熟,差点儿失神,她忙对那么喊道:“秋伯,我是任清!”
那边秋伯立刻听见了她的呼喊,要一众孩子自己看书他出去,找到廊下的水池,手一挥,他也看见了这边的影像。这便是巫族的传息术了。
“阿清,你怎么忽然找伯伯,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秋伯。”她轻声地扼要把今早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秋伯听完,只是摇摇头:“阿清,这也是天命啊。”
“不,秋伯,这不是天命,这是杨家欺人太甚!纵然我巫族认命,但这不意味着我等要受人摆布,任人鱼肉!秋伯,用那个吧,是时候让他们还这份恩情了——那些妖界的,过着悠闲日子的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