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没有人回应。
欧阳退后一步看了看门牌号,没有错,难道钟羽不在家?欧阳掏出手机拨打,门里传出手机铃声,欧阳有些诧异地看着紧闭的门,钟羽忘记带手机了?
正在沙发上小寐的钟羽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摸过手机一看,不是自己设的闹钟是欧阳打来的,迟疑了一下没有接,肌肉有些酸痛一摸额头微微发烫,离飞机起飞还有两个半小时,时间的确也差不多了。
欧阳正在犹豫要不要再敲门,陈董刚才说的那番话不知为何让欧阳心中有些放不下,莫名其妙的去了人力资源部要了钟羽的地址就过来了,可到了这里欧阳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莽撞了?自己不是一直标榜别人的秘密没有兴趣了解吗?怎么会担心他遇到麻烦?
欧阳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往电梯口走去,身后响起了开门声,拎着行李箱的钟羽愣在了门口。
头等舱里没有几个客人,云飞默默地看着窗外,乔安已经在一旁睡着了,陆氏父子就在云飞的前面,空乘们小心地托着饮料盘尽量无声的来回移动着。
陆安澜习惯性的闭目养神,而陆皓正在看书,《乔布斯传》,这已经是陆皓看的第二遍了,他敬佩这个人,甚至有时在想,若是当年父亲支持他的想法,他或许也能成为类似乔布斯这样引领一个行业的风云人物。
云飞对乔布斯没有兴趣,他对陆氏父子更没有兴趣,可是钟羽在机场那种被捉弄和无奈的神情云飞怎么也无法从眼前抹去,这让云飞墨镜后的眼睛始终无法离开陆氏父子的身影。
一人站在电梯口,一人站在房门口,奇怪的沉默被欧阳打破了。
“你要出门?”
“嗯,有点急事,刚才已经向陈董请过假了。”钟羽锁上房门,他对欧阳出现在门前的确有些意外。
“我知道,刚才我就在陈董办公室。对不起,有些冒然就过来了。”
“找我有事吗?”
“没事,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觉得你可能需要帮助。不过看来你或许真的需要。”欧阳看了看钟羽身边不大的行李箱,自己还真是多事,有这么上赶着给人帮忙的吗?
“我?应该不用吧。”钟羽自然顺口的拒绝倒是挑起了欧阳的倔劲。
“你是赶飞机还是赶火车?不论去哪都需要找司机吧?我送你,反正我也要回去了,不在乎多踩这一脚油门的。”
“真的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了,谢谢。”
“我没有帮上忙,你不用谢,那祝你一切顺利,再见。”本大小姐今天是真的脑子被门挤了!欧阳走进了抵达楼层的电梯。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拒绝我的帮助?你没有要求我帮你,是我打搅了你,若一定要道歉,该是我说对不起。”
电梯门自动要合拢,欧阳伸手挡住看着外面站着的钟羽,“你不是要出门吗?怎么?不赶时间?”
不耐烦的电梯也开始发出了鸣叫声,钟羽的心一软,松口道:
“欧阳,那能麻烦你送我去机场吗?谢谢!”
“收到。”欧阳松开了挡住电梯门的手,钟羽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厢,电梯门终于安静地合上了。
喉咙口一阵痒,钟羽忍不住掩嘴咳嗽起来,欧阳蹙了一下眉头,看了看钟羽眼睛中不寻常的水色,迟疑道:
“介意我摸一下你的额头吗?”
钟羽低头咳着没说话,欧阳抬手摸上了钟羽的额头,手掌心下微微发烫,
“你发烧了。”
“咳……只是有点着凉了,没关系,咳咳……”钟羽努力清了清嗓子。
“你今天必须飞吗?”欧阳慢慢地收回手,看上去可不像是着凉那么简单。
“是,一定要走。”钟羽觉得额头还有欧阳手掌凉凉的感觉。
“离起飞还有多久?”欧阳看着自己的手表问道。
“还有两个半小时。”咳嗽止住的钟羽声音微微有些嘶哑,在狭小的电梯间里听着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这感觉让欧阳的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撩拨了一下。
“去哪?”
“泰国。”
欧阳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电梯门开了,两人走了出去,趁着钟羽放行李箱的功夫,欧阳走向不远处正在巡查的小区保安打听着什么,而后跑回车里将车开出了小区,转过两个路口,将车靠边停下,看着钟羽说道:
“在车里等我几分钟,我马上回来。”说着欧阳快速下车往街边跑去,钟羽一看欧阳是进了一家药店。
不一会就看见欧阳拎着一个塑料袋走了出来,钻进车将一盒药拿出打开摸出两粒,还有一瓶水,一起递给了钟羽,
“希望这药能将你的体温压下去,否则你过不了海关。如果你认为你要做的事比你的健康更重要的话。”
钟羽默默地看了眼欧阳,而后伸手接过药和水服下,“谢谢!”
欧阳悄悄咬了下嘴唇,无奈道:
“既然你坚持,那我也不劝你了。从这里到机场大概要四十分钟,你休息一会吧,到了我会叫你的。”
“谢谢。”钟羽有点记不清今天从见到欧阳到现在已经说了几次谢谢了,欧阳不再说话将车开离了街边,往机场方向而去。
胡志明市,现代繁华和古旧清贫一如既往地和谐共处着,或许富丽堂皇之所以能成为富丽堂皇,正是因为有了瑟缩在它身边的寒酸困窘。
简陋的嘟嘟车聚集在豪华的五星级大饭店门口,和车头立着天使标志的手工打造全球限量的车挤在了一起,车里西装革履的司机用最不屑的眼神想要逼退靠近的破车和只穿着街头最平民衣裤的穷司机,穷司机却没有时间去体味豪车里同类丢出的恶意,他小心地在名车中穿梭,专注地看着来往的每一个人,看他们的手有没有冲着他扬起,一旦看到,他就会咧开嘴笑着开着嘟嘟车迎上去,至于身后那些胆战心惊看着嘟嘟车从他们守护的主人家的车边上窜过去时发出的咒骂声,他或者是他们是听不见的。听见了又能怎样?穷困之下唯一可敬畏的就是生活本身,至于那些高高在上或者以为自己高高在上的人是和他们毫无关系的,虽然他们也许也做着将来有一天他们也是里面的一份子的梦,但现在几块钱的生意才是最要紧的。
诺丹晓月就站在酒店顶层俯视着下面的一切,或许十几年前她看到这样的场景还会有些唏嘘,引出几分共鸣,当年的她虽然不至于如此艰辛,但也绝不是外界所传的那样,她那个华侨二代世家名门的出生履历是诺丹家族为了门面花了重金通过媒体打造而出的,谁让当时的诺丹家族的第一继承人看上了她这个平民出生的姑娘,还是一个不被主流社会接受的二代移民。
高中毕业后诺丹晓月就从家里独立出来,她靠自己打工赚取大学的学费,父亲对自己不是不好,但是继母和继母生的孩子却让她不愿在家中多呆哪怕一天,在她的记忆中,她的母亲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了,因为在她还不到五岁的时候,父亲就带着她离开了家,漂洋过海娶了另一个女人做了她的‘妈妈’,她那时还没完全明白是怎么回事,哭闹着要回去找妈妈还有姐姐。
她最喜欢姐姐了,因为姐姐会带着她玩,她累了姐姐会背她,她饿了姐姐会背着妈妈去厨房偷东西给她吃,她困了姐姐会搂着她睡……很长一段时间,她开始淡忘了妈妈的模样,也开始叫这个陌生的女人为‘妈妈’了,但是她却始终记得姐姐,姐姐扎着两条麻花辫牵着她的手,冲着她笑,笑得特别好看!姐姐的名字被她写在了日记本上,写了很多很多页,她怕久了她也会把姐姐给忘记了,姐姐的名字叫‘杨晓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