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澜看到桌上放着的文件,脸色有些阴郁,陆皓还在ZJ没有回来,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是陆安澜也不能放任不管,陈天宇他打过两次交道,虽然算是自己的晚辈,但是此人的做事风格也是凌厉爽快,这点和自己有些相像,这也是自己最后选择了天丽集团作为自己云澜阁项目的承建商的原因之一。
若是按照合约给天丽集团赔偿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陈天宇能让他们发检测报告过来但是并没有附上索赔要求,陆安澜心中自然是明白这是陈天宇发出的信号,天丽尊重安澜集团,但需要安澜集团给个态度出来,说白了,就是要陆安澜替下属收下这个人情。
陆安澜让人叫来了财务部经理和质检部经理,吩咐财务部立即对此事做出评估以备天丽集团后续发来的索赔要求,而质检部要对此做出责任划分及立即前往ZJ善后,然后陆安澜让秘书致电给天丽集团,约见陈董。
电话是钟羽接的,放下电话的钟羽有些不敢相信,简单的两封邮件就让陆安澜出面了?陈天宇看着钟羽意外的表情笑了,说道:
“小羽,其实很多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但是有些事情却又不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如果放在以前,这个陆安澜应该不会如此重视这件事,毕竟不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但是他今天之所以这么重视,其实还是为了他的儿子陆皓。”
“董事长,我有些不明白,不是说他对陆皓很严厉吗?”钟羽低头帮陈天宇换了杯热茶。
“再严厉那也是他唯一的继承人!陆安澜虽然对陆皓严厉出了名,可是他维护儿子也绝不含糊。外界传闻他不支持陆皓进军环保,其实在我看来是打的烟雾弹,他现在当然不会希望我们天丽集团捏住了陆皓的把柄,所以他才想见我,小羽,你看着,陆安澜会在第一时间主动要求赔付,并让律师来处理的,他陆安澜不想接受我的这个人情。”
“真复杂……”钟羽轻轻地说道,陈天宇哈哈一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玩笑道:
“那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不复杂?晚上和我一起去见见陆安澜。”
“我?”钟羽吃了一惊。
“怎么?晚上有安排?”陈天宇脸上的笑容停在了那里,钟羽压抑着心中的慌乱说道:
“没有,只是有些意外,晚上您会带我去。”
“哦,那有什么?我原本就没打算让你过来帮我只是做个小秘书,我是看好你的能力。小羽,晚上就不用司机开车了,你来开车这样咱们说话也更方便。”
“是,董事长,需要我做些什么准备吗?”
“不用,听着就是了。”
这座带有中国古典园林设计的私人会所是陆安澜六年前买下并改建的,隐藏在石库门中,是他会客散心的处所,已经六十五岁的陆安澜几年前就渐渐地开始退出了安澜集团日常的事务之中,云澜阁已经是陆安澜打算作为自己的收山之作了,然后就想着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安澜集团就全权交给儿子陆皓打理,可最近几年他还是需要替陆皓保驾护航的,比如今晚见陈天宇,陆安澜不想让儿子在竞争的路上先输对手一招。
自己虽然对陆皓要求严厉,但不代表陆安澜可以放任外界的人去给自己的儿子制造麻烦,这点上陆安澜从来没有含糊过,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没人能比亲生儿子重要,尤其是他曾经为了这个儿子放弃过他曾经想要的生活。
安澜集团很多和陆安澜一起打江山的旧部都没能看懂陆安澜对于陆皓的态度,很多人真的误以为是陆安澜对陆皓不满,其实他们只是没有触碰到陆安澜的底线,如果真有一天这些旧臣想要为难陆皓,他陆安澜下手是绝不会容情的!但是在此之前,让陆皓多承受些压力,是他陆安澜故意为之,毕竟自己不可能维护他一辈子。
他需要陆皓变得更强大,甚至是强硬!陆皓的聪慧和能力超过自己当年,但是陆皓有时候的不忍却让陆安澜很不安,他不希望陆皓将来有一天会因为这点被人控制,就像他当年,最终留下终身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凡景这件事其实对于陆安澜而言,他真正生气的并不是陆皓没有向他汇报,而是他再次看到了陆皓在这件事中的心软,人人都说商场如战场,虽然不至于那么血腥,但弱肉强食从来不曾有错。
作为一个父亲,他可以无所顾忌地去宠爱儿子,但是作为一个家长和董事长,他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将来走得更顺利,他必须将责任摆在感情之前。
没有人知道陆安澜当年是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决绝地将年仅十六岁的陆皓送往了美国,也没有人了解陆安澜拼命工作之后隐藏的思念和愧疚,更不会有人知道陆安澜面对陆皓时那种患得患失甚至是惶恐的心情,如果将来有一天让皓儿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这个儿子会如何看待自己?
严厉背后是陆安澜纠结矛盾的心,但只要一有外界的风吹草动,陆安澜又会像一头被侵入领地的狮子,伸出利爪为自己的小狮子扫除障碍。
而现在正走进他的会所的陈天宇就很有可能是陆皓发展道路上的障碍,天丽集团正和皓儿抢夺希金斯博士,他陆安澜知道的一清二楚。
当钟羽跟着陈天宇走进了会所时,他的脑子是混乱的,甚至眼前的景物都是模糊的,唯一清晰的就是自己不正常的心跳声,可在柔和的灯光下,别人能看见的钟羽只是一个沉静的有礼貌的年轻助理,他微低着头跟在了他的董事长身后。
站在门口穿着旗袍的小姐将包间的门推开,钟羽纷乱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魔法给安抚了,一切都静了下来,静到他可以坦然抬起头去打量了正向他和陈天宇走来的陆安澜。
保养得当的陆安澜看上去也就五十出头,连头发也没有白几根,看来这些年他过得风平浪静。
陆安澜笑着伸出手热情地握住陈天宇寒暄道:
“陈董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陆董您这么说,可折杀我这个后生晚辈了,早就该来拜访您的,可是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时间,今天有幸能来您的会所,天宇深感荣幸。钟羽,见过安澜集团的陆董事长,陆董,这是钟羽,是刚刚加入天丽集团的后生小辈,将来您还得多多提点才是。“陈天宇微微侧身将身后的钟羽让了出来,陆安澜略显意外地看了一眼钟羽,然后点了点头客套道:
“能被陈董赏识的人,一定错不了,年轻人有前途。”
“您好,初次见面,我叫钟羽。”钟羽悄悄地擦掉手心的汗,有些迟疑该不该伸手,陆安澜的手已经伸了过来,钟羽只能握住。
陆安澜的手宽厚温暖,钟羽却像是被烫着了一样,不由自主地往回收了一下,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盯在了陆安澜的脸上。
似乎是被这样的注视干扰了一下,陆安澜并没有顺势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钟羽心猛地一跳,抽动的力量不由自主的加大,陆安澜感觉到了于是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手。
心底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年轻人见到自己紧张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陆安澜也收回了打量钟羽的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陈天宇身上,钟羽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垂下视线,贴在腿边的手指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