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戈第一次遇见池巷是在那个冬天,她远远的望着那个站在石桥上的女子,数九寒天,六出纷飞,她只着单薄的红色纱幔。顾天戈不知道那是什么朝代的服饰,只是觉得她白的像雪,美得惊艳,裙角随风扬起她昂着头骄傲的看着远处目光飘散的很远很远。
顾天戈的目光落在池巷的脚上,她看着她赤脚站在雪地里双脚冻的通红,着实为池巷担心。
一个女孩子这样身体怎么能受得了,看着她身边的摄影师,顾天戈觉得现在的女孩子为了美真的不要命了,拍个艺术照都这么拼。她低头看看自己裹得像个粽子的身体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保温杯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地不紧不慢的往学校走。
“好!收工!”随着工作人员的声音落下,池巷才从刚刚的拍摄中缓过神来。摄影师搓着手哈着热气温暖冻僵的手,工作人员急急忙忙收拾着散落的道具,大家都想早点结束这寒冷冬日里的工作,赶快回家喝杯热牛奶或者三五小聚一壶烧酒聊聊天。
风卷着雪打在脸上硬生生的疼,却又化开像是从来没有过锋利的样子,留下温柔的痕迹,池巷擦了擦脸上的冰晶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工作车里来不及披上大衣就坐下来捂着自己冻僵的脚。是钻心的疼然后化开疼痒难耐…
“吱——啦”车门被拉开雪花冷风扑面而来,池巷下意识的往后躲,眯着眼抬头看着这个不速之客。
“小池?我不知道你在车里…对不起对不起。”看到暗处的身影易子番连忙道歉。他拉着车门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关门”池巷转身背对着他拿起来放在一边的衣服。
易子番点头,急忙拉上车门他背对着蹲在车门口防止有人再去打扰到池巷。
换好衣服,穿上大衣,池巷揪着大衣的领子丝毫感觉不到温暖。看着镜子里恢复现代装束的自己,池巷走了神。这次是为游戏拍摄宣传海报,故事里她是桃妖。盛装待嫁,却一尺深红蒙曲尘,被凡人所负的桃妖。她骄傲孤独,她痴心不悔却换来永世长存不死不灭的禁锢,她痛下诅咒结界之外所有男女之爱终堪恨…
池巷喜欢桃妖,她觉得那就像另一个自己。儿时她也曾诅咒所有爱情都会被彼此背叛,所有热情都会成为他日互相伤害的利剑。看着崇拜了十一年的父亲搂着仅仅大自己九岁的女人离开时候,池巷心里就埋下了小小的种子。随着年龄的增长,种子发芽开花,对男生靠近自己的厌恶,对誓言的鄙夷,对爱情的否定,造就了今天的池巷。
她叹气随即扎起马尾收拾好东西,拉开了车门。看到蹲在一边脑袋上落了厚厚一层雪的易子番,池巷从包里找出纸巾想要递给他却又犹豫着塞了回去。
“你进去吧”池巷看着易子番。
“你出来了啊小池,很冷吧,走我送你回家。”易子番站起来顾不得弹落身上的雪,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和着热气。
“不用了”池巷摇了摇头。
“小池...”易子番忍不住开口
“易子番”池巷抬起头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看着池巷的表情,易子番知道如果再说下去池巷一定会生气,他点了点头。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轻轻绕在池巷的脖子上。
“到家了告诉我”易子番轻轻拉起围巾遮住了池巷的小脸,眼神满是宠溺。
池巷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她低着头,围巾上还残留着易子番的温度。
看着池巷远去的背影,易子番不自觉扬起唇角。他觉得这样很好很满足了。至少现在还在她的身边。
易子番清晰的记得第一次遇见池巷是他十二岁那年,那时候的小池巷才十岁扎着高高的马尾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要子番哥哥抱抱。他抱着软绵绵的池巷,细心的给她擦汗。第一次他知道心融化是什么感觉,回到家里他就吵着要妈妈给自己生一个妹妹,妈妈笑着说池巷就是妹妹。
后来易子番真的有了自己的妹妹,后来他才知道除了对池巷自己再也不会对别的妹妹这么温柔了。
看着池巷渐渐消失的背影,易子番很心疼,他一直都是这样看着她的,看着她挥舞着小手扑进自己怀里,看着她忍着泪水倔强的咬着嘴唇,看着她对自己疏离,看着她收拾行囊远离故乡,看着她为了读书为了生计打工赚钱。易子番想靠近她,想给她肩膀,想告诉她不用这么拼一切都有他。可是池巷从来不给他机会,每次若即若离的距离让他不敢靠的太近,又怕离的太远会再也找不到。易子番不知道自己还能陪她多久,守着她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