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侠一路南下,这一日到了湖南境内,虽见此地民风淳淳,但毕竟是湘阴教的巢穴所在,当下不敢大意,各人换了简单朴素的衣着,把兵器也收在背囊中,免得引人注目。
“山深百步藏千村,无事出门不相识。”罗言绝虽是域外之人,但颇习诗书,少时便熟读李太白和杜工部之诗,每闻太白之宽阔无穷和工部之悲切感伤,无不神往难禁,只恨不能早生几年,便是给此二人烧水奴役,那也乐在其中。
这一行看到湘南地区,穷山密林,人烟稀薄,又听闻这里多有异族,会使盅术,十分厉害,不禁暗暗好奇。
“大哥,那张堂主为何约咱们到湘西相会?岂不知这是魔教的老巢?”眼见山深路斜,夕阳已下,也不知今日能不能找到地方打尖,欧阳空忍不住打马赶到薛东云身边道。
薛东云道:“正是知道这是魔教的老巢,我们才赶来这里的。”
“不明白?”欧阳空一脸茫然道。
“此次刘启敬虽与魔教勾结,但却一直不见有什么动静,这岂不是很奇怪?”薛东云道,“而神策军已经出动,此时估计已经有南禅寺的人跟上去了,而我们则负责前来打探魔教的动向。”
身后的倪猴心中咯噔一跳:大哥这真的是要顺服南禅寺了吗?
他回头看了眼罗言绝和胡氏兄弟几人,只见各人虽然一路奔波难免憔悴,但眼神坚定,嘴角带笑,显是兄弟七人难得一起,就算是上刀山入火海,那也是义无反顾,不由得微微点头。
三天后,七人到了黔州。
“哎哎哎呀!客官里面请!”店小二似乎难得看见那么多人上门,手上的夜壶还未来得及倒掉,就急匆匆地迎着七人进店,“这这这,随便做,酒肉饭菜片刻就到!”
“店家,上些热茶和馒头就行了。”薛东云说着,便看到一个鼠头鼠脸的掌柜模样的人从后房走了出来,手上提着个漆黑小算盘。
“哎哟,各位贵客是外地来的吧?今日降临鄙店,怎能不试试糖酥鲫鱼呢?”掌柜微偻着身子,眯着眼笑道。
“不必了,快快上菜吧。”薛东云沉声道,走到左边的一排空座坐下,只见店内空空,七八排桌椅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此时靠里有一男一女两个人低着头在扒饭,各自脚边都放这一个大箩筐,两侧各插着好一把镰刀,看衣着倒像是苗人,再看那男的右手边还有把锄头,但下只觉是附近的农民,并不在意。
此时已是正午,但门外路人不多,屋内客人也很少,热茶和馒头不一会就端了上来。倪猴左右看了看,低声说道:“此地已深入禁地,大家要格外小心在意。”
胡老六拿过一个馒头啃了一半,又喝了一大杯水,道:“我听说这里的瓜娃子吃东西都是辣死人的,怎么这馒头却一点味道都没有。”
罗言绝不禁笑道:“六哥,人家只是菜式加辣,馒头哪里有什么区别,在我们西域馒头也长这样。”
大家听着也不禁都笑了起来,近来沉重的气氛微微舒缓。
“一会我跟七弟去打探下消息,你们几个就在这附近等着吧,三个时辰之内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回来。”等大家伙吃了大概,薛东云说道,“若有意外,能不动武最好不动武。”
“大哥放心,我们总不会吃亏的。”欧阳空说道。
正说着,靠里那两个人已经起身结账,正往外走出来,路过时低头扫了他们一眼。这下众人才看见,原来那女的腰间还别着一把弯刀,亮晃晃地闪着光,刀尖处沾着一点血红,实实在在的杀人利器。
那男的走在后面,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朝着门外而去。
”似乎有古怪?“看着两人的身影走出店门,欧阳空低声说了句。
”我看这两人跟魔教脱不了关系?“胡老六道,”那两个箩筐也不知道背着什么古怪东西?“
罗言绝毕竟是世家子弟,吃喝完后,从怀中取出一张手帕,擦了擦嘴,才道:“我听说,湘川之地多有苗人,善使盅毒,十分厉害。”
“嗯,以前有个山宗门,专以盅术横行江湖,过往之处,可使寸草不生,****遭殃,端的是让人闻风丧胆,不过就在五六十年前,他们却突然销声匿迹,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怎么听闻。”倪猴对于江湖中的大小事迹,可说得上是见闻奇广,当下便向众人侃侃道来,“看那两人的衣着,多数就是苗人,我们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薛东云道:“算了,身在险地,还是少惹麻烦吧,只管打听下魔教的消息就够了。”
众人嗯了一声,点头称是。
当下薛东云带着罗言绝先出门去,而其余无人则随后离开小店,在这个小城闲逛起来。
午后的黔州城有些冷清,大街上虽有许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店铺和货档,但过往的行人却不多,街角出到有一些散落独立的小推车在不住地吆喝着,炸着乌黑发臭但却远近闻名的臭豆腐,这也算是此处特产。
“不如还是找个地方喝酒吧?这样瞎逛着也太没意思!”走了一会,胡老五便不耐烦地停住脚步道。
倪猴左右看了一眼,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路边多了不少人,而且各个精壮有神,不由得暗暗留意,把几个弟兄拉到一边靠墙的小巷边,道:“似乎有些不对劲,突然来了不少人。”
“怎么,追咱们的?神策军还是魔教?”欧阳空不敢乱看,只用眼角扫了扫,果见街上多了不少人,手上或背上都挂着一个或长或短的包囊,想来里面应是兵器。
“这帮贼伙子,竟然那么快就找到咱们了,这是要冲出去?”胡老五道。
“冲?往哪里冲,照我说就上去再打一场,临阵就逃算什么英雄好汉?”钱不休怒道。
众人一愣,虽觉有理,但近来吃过的亏实在不少,如不是多次得蒙薛东云相救,自己早已不知死了多少遍,且不说这兄弟情分,就是这救命之恩,也应该把这次的事给办好。于是大家沉默了片刻,还是欧阳空先开口道:“大哥让我们在这里等他,咱们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吧,见机行事就是了。”
钱不休低哼了一声,低头不语。
就在此时,街头传来一阵马蹄声,阳光下,一排耀眼的白光闪入众人眼中,却是一群佩戴刀剑兵器的红衣人。
“正主来了!”五人一抬眼,已经看清领先一人正是那个玄木道人。
只见一行七八匹快马,徐徐而来,玄木虎目四望,脸色凝重,左右的人也脸色低沉,默不作声。
“要走吗?”五侠所在的墙角刚好在街边的东北处,此时已经落到了马队的身后,玄木等人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们,反而是不住地用眼角扫视街上突然出现的那批人。
“嗒嗒嗒嗒······”路中间出来了一个老太婆,手上拄着一个拐杖,晶莹剔透,不知是什么物料,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低沉的嗒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