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爷爷我可真的见过龙呢。”做在石头上的白胡子老头磕了磕眼袋,说道。老头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孙子正蹑手蹑脚的走出去。
“回来,你要干嘛去?又要去打架!?”老头的白胡子一翘一翘,显然对这个孙子的意图以及动向了如指掌。
“才没有!爷爷哎,您都说了八百遍啦~那您倒是说说您见过的龙是条公的还是母的?”。
“小瘪羔子,你以为那是家里养的大黄么?吓,我难道要去要求高贵的神龙敞开他的双腿让我检查一下?”
“嘿嘿,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爷爷难得的没有继续跟孙子拌嘴,似乎在回味着些什么。,
少年见机,吹了下口哨,撒腿跑向了村外,后面还跟着一只有些秃毛的大黄。。
少年名叫程夜行,此刻的他正悠闲的躺在湖边的草地上,嘴里衔着一根狗一把草,草在他的嘴巴里来回转动,仿佛他想从这棵植物茎中咂摸出某些意味。“大黄,你说爷爷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身边趴着的大黄仿佛睡着了,完全不理自言自语的程夜行。“八成是假的”,少年咕哝道。伸了下懒腰,少年把头倚靠在大黄背上,面对着太阳,微微眯了下眼睛。
程夜行今年刚好十三岁,十三岁,在外面已经是可以被当做成年人的年纪,甚至有些强悍的少年早已仗剑走江湖。而我们的主人公,程夜行同学,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跟大黄在山谷中四处闲逛,晒太阳,逗小动物。。偶尔还会跟爷爷一起出去打猎。虽然爷爷时常向程夜行吹嘘他见过神龙,但是程夜行知道,爷爷也只是一个平凡的老人而已,所谓的打猎也只是两个人到山谷边上的山林边缘地带做一些简陋的陷阱,诱捕一些倒霉的小动物。山谷坐落在御风大陆中部的周曲山脉中,周曲山脉呈“丫”字形,贯穿整个御风大陆。御风帝国曾经辉煌一时,统治整个御风大陆。然而在百年之前,一场极大的变故,导致整个帝国分崩离析,经过几十年的混战,最终形成如今凤白王朝,风唐帝国,烈阳帝国三足鼎立之势,其余小国、部族或归属或隐居。御风大陆逐渐趋于稳定。当然,作为十三年来仅出过一次山谷的程夜行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也不是他应该关心的东西。
程夜行现在正在想晚上应该吃些什么,山谷中的生活安然闲定,在程夜行看来唯一不如意的地方可能就是每天的吃食。程夜行不知道在没有自己的之前五六十年爷爷是怎么过来的,但是自从程夜行记事以来,第一次尝到爷爷做的饭,给程夜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熟了就不错了,对吧,大黄”,大黄的腿微微挠了下程夜行的肩头,算是回答。于是,在7岁那年,爷爷第一次带程夜行出山谷呆过一个月之后,程夜行便包揽了做饭的工作,六年以来,从不间断。苦于食材以及作料缺少。程夜行没顿饭都要费劲心思,但是相比起爷爷做的饭,哈哈~想到这里,程夜行的嘴角微微翘起,漏出淡淡的微笑。
村子是一个弃村,据爷爷说他第一次到这儿的时候,深喜此处的风景,温度,便打算定居于此。谷中有湖,湖边有村,但是爷爷走进村子却微微感到一丝阴冷,村中竟空无一人,村中的道路,路边的磨盘,门户上的灯笼都安静的呆在那儿。安静之中夹杂一丝诡异。
爷爷选了村头的一户人家住了下来。
程夜行,不太关心村子之前出过什么事情,他只知道这儿是他的家,是他长大的地方,虽然每天为烧菜费心思,还有每天晚上当双月升上天空的时候爷爷强迫他练习的吐息让他略有微词,但是这些都是可以接受的事情。“对吧,大黄”。程夜行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对大黄自言自语,尽管大黄大多时候对他爱答不理,但是毕竟是程夜行从小到大唯一的伙伴。“走,回家咯,明儿再去找那帮泼猴的麻烦”。程夜行扔掉被他咂摸没味的狗尾巴草,提了提裤子,慢慢往村头走去。
后面跟着一只大黄。
第二天,程夜行早早起床给爷爷做了早餐,爷爷今儿要出山谷,用攒了两个月的猎物毛皮跟干果换取一些生活必需品。有时候爷爷会带回几本书,甚至还有糖葫芦。想到这里,程夜行又不由自主的开始翘嘴角。待爷爷走后程夜行迫不及待的喊上大黄向山谷延伸向森林的地方跑去。昨晚山谷外面的野兽又叫了一晚上,程夜行已经习惯了晚上野兽的叫喊,尽管晚上野兽叫声此起彼伏,但是山谷中却安全无比,十几年来,从没有在山谷中见过肉食性野兽,即使在山谷边缘,也只是有像猴子这类半肉食性动物。哦,猴子,这就是今儿程夜行的主要目标。
很快,程夜行便到了山谷边缘,只见他蹑手蹑脚偷偷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向着不远处的树群望去。树上蓦然有几只猴子,正抓耳挠腮,已手搭眼向山谷中瞭望,活脱脱一副猴样。“幸亏老子有先见之明,抄小路过来”,程夜行慢慢掏出领着的布袋,将里面鸽子蛋大小的石块攥满了两手,“上”,程夜行刚出声,大黄便嗷的一声窜了出去,树上的猴子还未反应过来,树下程夜行的石子已经到了,一时间猴飞狗跳。树上的猴子也不是吃素的,见有偷袭,一只猴子掉头便跑,其余几只忍痛在树上乱跳,转移目标,不时摘下树上的橡果,向程夜行掷来,这种类似核桃的果子砸在身上生疼,前几年程夜行可没少尝试这种果子的滋味。程夜行还记得第一次跟这些猴子斗殴的时候才7岁,真是不忍回忆的一幕呵,那天程夜行被橡果砸成了猪头,自此程夜行算是跟这群猴子较上了真,基本每天都跟它们来上几发。也是从那天起,爷爷开始让程夜行晚上练习那个古怪的吐息。
不一会树上不多的猴子已经显现出败势,程夜行准头极好,弹无虚发,甚至一下掷两个都能做到弹无虚发,树上的猴子皆躲在树枝后面不敢露面,静待援兵。果然,不一会,悉悉索索声音响起,“吱吱~~”树影抖动中一群足有上百只猴子在一直体型如成年人大的公猴带领下来到了先前几只猴子身边。猴头看了看边上几个弟兄惨状,登时大怒三五下从树上溜了下来带着一阵风跑到程夜行面前,手舞足蹈。程夜行有点懵,这家伙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之前从来都是直接动手的,今儿还讲起道理了?猴头见没有反应,回头看看了树上的猴群,猴群一阵吱吱声,也都是跟猴头一个姿势比划着些什么。“你是想不打了?”“吱吱~”猴头点点头,一会却又摇摇头。“不成,今儿好容易爷爷不在,还不让我玩痛快些?”“.”猴头一阵语塞,明明一张猴脸,仿佛却能看到一丝呆滞。
“我来了!”说话中,程夜行长拳直入,冲猴头面门而去,瞬间树上的猴儿炸了锅,在树上狂蹦乱跳,兴奋至极。猴头也不含糊,往旁边一侧,爪子带风,同样往程夜行连上挠去。程夜行却不躲闪,左手后发先至,截向猴爪,猴头见势不敢硬拼,收爪,向旁边跳去。“你今儿怎么这么怂?几天没见没长肉,胆子到是小啦~”。“吱~”猴头大怒,速度明显加快,瞬间到达程夜行跟前,并指如刀抓了过来。程夜行不敢小觑,左手护脸,侧身,右手闪电击出,嗤啦一声程夜行肩头衣服赫然出现几道抓痕,不过右手拳头也结结实实打在了猴头左腋下。猴头皮糙肉厚,浑然不顾,吱吱叫着攻了过来。猴头的攻势没有半点套路可言,完全是泼妇打发,但是危险性却比泼妇打架大太多,程夜行在猴头的攻势中左突右闪,上蹿下跳,堪堪避过受伤,但是衣服上却又多了几条抓痕。“完了,回家肯定要挨揍了。”想到晚上回家的惩罚,程夜行大怒,手下不由得加劲,冒着再填几条口子的危险,终于抓住猴头左爪,往前一带,肩膀顺势大力顶了过去,“嘭”比程夜行还高的猴头被撞的向后飞了出去,七晕八素。猴头还未起身,便看到了身前的程夜行,露出了令他惊悚的笑容,简直是噩梦。
回家的时候程夜行神清气爽,浑身舒泰。自从第一次被猴头揍了之后,一年多时间,程夜行经常鼻青脸肿的回家。但是经过一年的观摩,或许还有爷爷教他的吐息的功劳?程夜行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跟猴头斗了个起鼓相当,然后又是长达一年的时间,在程夜行快十岁的时候,终于揍了猴头一把,程夜行还记得那时猴头的表情,吱吱吱叫个不停。“也是个硬气的种呢,嘿嘿”,尽管猴头被揍的次数越来越多,到现在已经完全伤不到程夜行,但是它还是每天斗志满满,只要程夜行出现,它必能赴约而来,然后鼻青脸肿的回老窝。
其实程夜行挺佩服猴头,至少人家没以多欺少,想到那百十号猴子,程夜行莫名发寒,下次揍的它轻点,毕竟人家也是老大呵,万一揍狠了,被群殴那可就逗了。
程夜行跟大黄回到村子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沉,长长的影子辍在一人一狗的后面。到家,收拾衣服,择菜做饭,此刻的程夜行像极了一个居家小媳妇。大黄依旧趴在门口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不一会饭菜做好,程夜行便跟大黄等待着爷爷的归来。太阳渐渐落下,四周野兽也开始了不安静的骚动嚎叫,依旧没见爷爷身影。程夜行并没有太担心,曾经也有爷爷外出两天没回家的情况,程夜行问起,老爷子却是故作神秘,半点口风都不透漏。程夜行摸摸咕咕叫的肚子,拍了拍大黄的脑袋,去吃饭。程夜行跟爷爷从没将大黄当做一条狗看待,而是视之为家人,饭桌之上必有大黄一席之地。而大黄也非常有主人翁的觉悟,即使对程夜行有时都爱答不理,致使程夜行常常热脸贴上冷屁股。“大黄有多老了,毛都快掉了一半了”。大黄有多老程夜行并不知道,程夜行唯一知道的是从自己记事起大黄就在陪着自己,反正应该不会比自己小吧。
晚上爷爷果然没有回家,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程夜行便跟大黄去山谷边查看前几天做的陷阱有没有收获,令程夜行沮丧的是,竟然一无所获。”不过爷爷应该回来了吧,总算有件高兴的事情”,程夜行心里想到。事与愿违,上天今天仿佛故意找程夜行的晦气,日薄西山,仍然没见爷爷的身影。望着远处绚烂夺目的夕阳,程夜行莫名的有些心慌。“可能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吧”,程夜行默默叨念。
爷爷还是没有回村,甚至三天,五天之后爷爷依旧没有回来。程夜行慢慢觉得慌乱,担心,恐惧。晚上野兽的叫声中似乎都有了一些不寻常的意味。程夜行已经三天没有练习吐息,晚上呆在院子里,天空中东西两轮明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倒映的远处的树悉悉索索,惨白的月光照在地上,仿佛有一层烟雾在抖动。程夜行望着四周,感觉似乎一切东西都活了过来,又好像周围长满了不怀好意的眼睛,偷偷盯着自己。程夜行极其不喜欢这种感觉,这让他心里没有着落。但是他还得等爷爷,幸亏有大黄的陪伴,虽然大黄总是在没心没肺的睡觉,但是看到大黄总能让程夜行心安,在等待爷爷的过程中慢慢睡去。
“已经一个月了,你说爷爷干嘛去了”程夜行摸摸大黄的脑袋,自言自语。一个月来,程夜行越来越心冷,越来越沉默。“肯定出什么事情了,否则爷爷肯定会先带信回来的”。程夜行不知道爷爷究竟遇到了什么事情,但是却不由自主的往坏的方面想去。只是每当有这种想法,却又强迫自己反驳掉,程夜行不敢想象没有爷爷的日子。他多么希望爷爷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骂自己瘪羔子,胡子一翘一翘的生气,要么就是让自己做合口的饭菜,还不断挑剔某个菜咸了或是淡了。想着想着,少年程夜行终于哭了出来,一个月以来的恐慌不安化作泪水,尽情宣泄出来。
大黄默默站了起来,趴到了程夜行脚边。
程夜行又恢复了吐息的练习,只是更加沉默。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练的是什么,但是知道绝对对自己的身体有好处。程夜行是个聪明的孩子,只不过以前爷爷在的时候,他的聪明从来都是用在了不务正业上,逗猴捉鸟,遛狗捕鱼。而现在爷爷不在了,程夜行仿若瞬间成年,白天努力做陷阱,存储一切可用的东西,晚上吐息至深夜。程夜行知道既然爷爷能教自己吐息的法门定然还有些自己所不知道的东西,或许这些东西能帮助爷爷逢凶化吉,所以他现在一定要更加勤奋,更加努力,等爷爷回来的时候让爷爷看到自己并没有落下锻炼。
太阳东升西落,山中不知岁月,有盼头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一年时间已经过去,此时的程夜行已经与一年前判若两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程夜行慢慢明白,爷爷可能是不会回来了。于是,他除了练习吐息外自己还加了不少力量以及投掷训练,也许是得益于吐息功劳,程夜行的投掷非常之准,且距离之远令人咋舌。一年时间一人一狗没少吃各种鸟儿,全依赖于程夜行的扔石头功夫。人在一定的年纪总会有一个体型,外貌飞速拔升的阶段,初见少年,再见青年。一年时间之于程夜行便是如此,眉毛比以前浓密挺拔,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狡黠,剩下的只是坚毅,身体修长健硕,一夜长大,大抵如此。
此前一直没有离开山谷,一则之前仅出去过一次,时隔多年印象模糊,更多的是担心爷爷回来后找不到自己。但是此刻的程夜行望着出谷的山路,拍了拍大黄的脑袋,迎着朝阳走了出去。
家里的东西程夜行一点没动,甚至山谷另一边的猴群程夜行都没去道别,虽然在多年的斗争中双方建立起了不错的感情,程夜行还是固执的走出了山谷。
身后,跟着一只大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