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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巍巍皇城

我们三人坐在臧霸这巨人肩头上,由他代步,行程便快了许多。其间我尚有一肚子的疑惑想向秦昊问明,但此时我们距臧霸的耳朵不及五尺,几乎便要钻进他的耳孔里面,我们说什么都能让他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我忍住了好奇之心,只想留待他日匿机再问。

此行只不过半个时辰,便远远望见了祁老大的那座“堡垒”。堡垒旁高高堆满了断树,祁家几兄弟正又扛了刚砍掉的断树回来,一见到我们,登时大惊,惶惶恐恐道:“啊哟!寨主,你怎么来了?啊哟!你们三个还没死?啊哟!寨主怎么将这刀送你了?我还想将来给我孩儿玩呢!”

臧霸几步走近,看了他们各人肩上和满地的断树,怒喝道:“你们几兄弟又在搞什么鬼!”

祁老大弓着身子,仍是满脸惶恐地道:“寨主,这可居然先让你瞧见了,我们本想全部干完再去向你请功的。这些树不是好东西,我们要将他们全部砍了,为赤岩山除掉这个大害。”

臧霸登时怒不可遏:“你们这几个蠢货怎么蠢得这样厉害?这些树本是我凌天寨南边一道天然屏障,我叫你们几兄弟来把守南寨,叫你们站在树林中一天不许动,便是要叫你们藏在树林里面叫敌人看不出来。现在你们把树砍了,若是南边有敌人来犯,不是一眼就看见山上站着你们八个蠢货么?”

祁老大更是害怕,忙道:“是,是,寨主不许我们砍,我们便不砍了。兄弟们快把树重新栽回去。”

余人一听,急忙把肩上的断树放下来,一颗一颗地直直插进土地中。

苏阿牛和秦昊看得直笑,连我也知道,树没有树根,插进土地再深也是没用的。臧霸暴怒更甚,抬起左手狠狠打了祁老大一个耳光,直打得他一跤滚倒在地上,捂着右脸半天不敢爬起来。

臧霸怒气稍息,便道:“这几位中原寨的英雄刚刚帮了我大忙,现下他们也有事要我相助。这位秦英雄指明了要你们几兄弟去帮忙夺回他们的中原寨,你们这便跟他们去吧。”

祁老大一听,刚刚还倒在地上诚惶诚恐,转瞬间便喜上眉梢,一个轱辘爬起来,问道:“要我们去打架?那当真再好没有。我们祁家兄弟神功盖世,天下无双,这三个矮子都是知道的。敌人是哪个山寨的?有多少人?”

臧霸冷哼一声,道:“就是可惜敌人太弱。否则叫你们个个死在战场上,也不用回来了。老子还要费神揍你。”继而将我们三人放下地来,道:“楚英雄,你便带了这八个蠢货去。他们若是不听你话,你就将他们一个个都宰了,这才正好为我凌天寨除一大害。我这便回去了。”

秦昊略一躬身,道:“多谢臧寨主,我们这便别过了。”

待臧霸一走远,祁家兄弟突然间个个脸色阴沉地向我们围拢过来,祁老大道:“寨主叫你将我们一个个都宰了,我祁家兄弟怎肯任你宰割?只好先下手了。”

我心中一凛,立时催动体内灵力,准备迎战。这一仗对方个个都是体型大我们数百倍的巨人,要想取胜,着实不易。秦昊手中有刀,要将他们脚腕全都砍下来固是不难,而我手中只有一把断剑,只好与他们周旋,能得不死,便是大胜了。

没想到秦昊毫不慌张,哈哈一笑,道:“祁家兄弟个个都是神功盖世,天下无双的大英雄。我怎会打得过你们?只不过若是这两位一死,你们便不是神功盖世,天下无双的大英雄了。那我又怕你们何来?因此还是不动手的好。”

祁老大一愣,连道:“不错,不错。我们是大英雄,你自是打我们不过,我们也懒得跟你罗唣。我们若不是大英雄,那么你们便只剩下你一人,我们祁家兄弟又不愿意仗着人多,以多欺少。还是不动手的好。”

秦昊道:“要想动手,也容易得紧。眼下便有极厉害的敌人等着你们去大显身手。你们寨主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众位大英雄,这就跟我走吧。”

巨人们神情一振,群声叫好。

这一次回中原,远比第一次和苏阿牛来赤岩山要容易得多。身边有这八个巨人护卫,即使再碰上什么妖魔鬼怪,也尽可以一战。因此这一路便不像来赤岩山那般夜行晓宿,躲躲藏藏。一路倒也风平浪静。秦昊跟我说,这些妖魔很少群聚行动,一般只捡人多的地方出没。像村庄、城镇之类的地方,通常每隔一两月就要闹一次妖魔,大肆杀戮之后,便及遁走,直至一两月后才又出现。我们所过的地方便是以前中原人与北方蛮族贸易的商路,即使不闹妖魔,平常也罕有人烟,因此这个地方自然便少有妖魔了。我听罢心中不禁为自己可笑,原来我与苏阿牛去赤岩山时,一路的提心吊胆,现在看来是多余了。

一路无话,一个月后,我们便已进入中原地区。离开了红土地,重见绿林茂木,河流淙淙。我虽感受不到差异,但听见苏阿牛说起还是中原凉爽,不住口的称赞,心里也自也觉得快活许多。秦昊在赤岩山上生活了十五年,陡然回到中原,一时无法适应,有时晚间,兀自整晚坐在篝火旁取暖。只有祁家那八个巨人,于地貌气温等差异浑然不觉,一路上指指点点,口中胡说八道。一会说中原寨的树绿得晃眼,远不如他们赤岩山的树生得俊秀。一会又说中原土地到处都是草,走在上面扎脚,远不如赤岩山的红土地软和舒适。苏阿牛初时尚与他们辩论逗乐,时日久了,便觉无趣,便任由他们老二老三歪说争论。

三日之后,便来到了郁朗城外。在离城三四百里时,秦昊便要祁家兄弟全都趴在地上,以免惊动了皇城内的人。祁家兄弟初时不肯,秦昊说他们要是不听话,他便先将我和苏阿牛杀了,叫他们做不成大英雄,然后再遵臧寨主吩咐,一个个杀了他们。祁家兄弟这才乖乖趴在地上,一路匍匐前进。八个人宛若八座山脉缓缓移动,看上去甚是可笑。

那郁朗城远远望去,只见城墙破败,上面没有一个守军,而城门也早已不知去向。城中不闻人声,一片死寂。而城市的最中央,竟隐隐传来一阵鼓乐之声。料想便是皇城内在祭拜天神。

秦昊早已说过,郁朗城中尚有百姓在此苟活,他吩咐了祁家兄弟不可杀伤无辜百姓一人,也不可毁坏城中房屋楼宇。需要他们时,便翻进皇城,在里面随便跳两脚,也就是了。祁家兄弟听得不用打架,个个都觉得兴味索然,又不敢违抗,只得答应了。

这一天秦昊要祁家兄弟趴在城外树林之后,不得妄动。便叫了我和苏阿牛往城内走去。

一进城门,只见处处残破,偶有百姓衣衫狼狈地靠在墙角,双目无神,哀声不绝。

秦昊向其中一人走去,道:“老乡,快跑啊!妖魔又要来啦!”

那人一听之下,双目一闪,脸上满是惊惧之意。只见他一下站起身来,拔腿便往城外跑去,边跑边叫道:“大家快跑啊!妖魔又要来啦!”

话音尚未落地,忽然只见街头巷角纷纷窜出许多同样形貌狼狈的人来,也是边跑边叫:“快跑啊!快跑啊!妖魔来啦!”

我心下甚奇,向秦昊问道:“你不是说妖魔只捡人多的地方出没么?难道这些人不知道?怎么这城里面会这么多人?”

秦昊冷哼一声,道:“这狗王怕人们反抗,将民间所有金属铁器全都收进皇宫了,我们在中原找不到剑来用,便是为此。这些百姓在家中无法耕种,好在这狗王倒还做了一件好事,时不时会在郁朗城中发粮。这些离得近的,便全都挤在这城里面避难了。”

我又问道:“那么离得远的呢?他们也没法耕种,又没人发粮。他们怎么过活?”

秦昊黯然道:“能来的都拼尽全力来了。不能来的,死在了道上,那也没法。”

我听了心下也不禁恻然。先前虽早已知道妖魔乱世,也曾亲自与一只妖魔有过一战。但从来没有想过世道竟如此艰难。师傅曾经常独个在房中长叹:“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我从前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现下我终于明白了。

我们三人各自绕城这么喊了一圈,见百姓们都分从四个城门逃出,又确认了一遍城中确实没人了。秦昊这才出去叫祁家兄弟仍是爬着进来。城内有些街道甚窄,祁家兄弟虽然极尽小心,挥手扫足间仍不免弄塌了许多房屋,垮塌之声震天响地。好在皇城内似乎毫无察觉,仍是鼓乐不断。

一行人挨近皇城宫墙外,秦昊吩咐了几句,祁家兄弟便四散开来,分别围住了四面宫墙。只待他一声令下,四边的巨人便一齐站起身,先吓跑城墙附近的宫女、杂役、祭司等辈,再翻墙进去,以谋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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