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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过去了,陈以墨还在烧火。
叔叔家的那些弟弟妹妹来了又走,有过来凑热闹的,有浑水摸鱼找吃的的,有过来烤火的,也有想拉着陈以墨出去玩的。
这不,她就被放出来了。
从满屋子的油烟味中解脱出来,感觉浑身都是轻松了许多。
“姐,我们去小店买吃的呗。”这话除了四叔家的刘灿没人说了。
“好啊。”村里的小店都是巴掌大点地方,物价基本维持在五毛钱,这样一想,陈以墨觉得自己还是很大款的,于是大手一挥,“我给你买。”
刘灿笑眯眯的扯着她的胳膊,“姐,你真好。我们去哪家啊。”
“那边那个。”陈以墨遥遥的指着西南方向。学校边上那个春节应该关门了,村后面个有点远,而陈以墨说的那个东西不贵,路程也近。最合适不过了。
不要怪姐抠门,下午就有钱了。
两个人晃悠悠的向着那小超市走过去,五分钟的路程硬生生的,东看看西看看磨蹭成了十分钟。反正按照大伯家的尿性,起码是要十二点才到的,起码得还要一个多小时。
店里的东西大多都是五角钱一块钱的,辣条还有一毛一根的,刘灿对这些很感兴趣。不过陈以墨是不敢让她乱吃的,谁知道是哪里产的。
两个人对着堆成了一堆的粗制滥造的食品研究了半天,东挑西拣的,拎了半袋子的零食回去,花了还不到十块钱。
实在是太实惠了,而且品种繁多,辣条,酸溜梅,泡泡堂,棒棒糖........
不过质量就不敢恭维了。
好在一年也就吃那么一两次,没什么大不了。
刘灿一边走一边吃,塞得满嘴都是,眼看着要到了奶奶家门口,把袋子放到了陈以墨的手里,顺便擦了擦嘴,“姐,待会我爸要是问了,你别说我吃辣条了啊。”
四叔对刘灿吃的方面管的比较严,生怕她在外面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她也是小心翼翼,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也就只好事后补救了。
陈以墨看着她辣的嘴巴都红了,还在那龇牙咧嘴的,忍不住就笑了,掏出手机打开了照相功能,“看看你的牙。”
刘灿一看,牙上还盯着辣椒呢,顿时大囧,手忙脚乱的擦掉。
两个人准备的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启程。
走到门口,看到那到处跑的小屁孩,立马招呼他们过来吃零食,大家都吃点,到时候,谁知道是谁买的。
陈以墨和刘灿对视了一眼,都是笑意盎然。
回到大厅,桌上仍然是空荡荡的,不过陈以墨是知道的,好吃的都在小厨房里面,只是怕端上来早了冷掉而已。
这天气可不是说着玩的。
又过了一会,各个都是不想动了。小孩子好歹年纪小一些,到厨房摸些东西便吃了,勉强垫着肚子。只是那些叔叔婶婶却只能等着。
菜都炒的差不多了,就差大伯一家了,四叔忙着打电话,“大哥,你们在哪?我们都等着你家,小孩子都饿急了。”
电话那头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四叔放下电话,“马上就到了,还有五分钟。”
大家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多了起来,这么冷的天,等着实在难受。
刘灿套在陈以墨耳边,小声说道,“半小时以前就说马上到了。”’
陈以墨没好意思说,想笑,捂着嘴压抑着。
爷爷端过来一个盆,是用泥巴糊的烤过的那种,里面烧着纸,风吹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烟灰。他率先磕头拜祭祖先,然后那些叔叔便也一个个排着对上去磕头。就连那些男孩子也没有被放过,老老实实的上前磕头了。
女孩子则是不需要,当然她们也没有兴趣。
盆很快被端了下去,便开始上菜了。
这一次,总算是靠谱了。
大人小孩都跑去厨房端菜,一盘一盘的,像是电视上那些宫女在上膳,不过姿态没人家好看。
陈以墨几个晚辈坐在小桌子上,没精力再乱跑。都是盯着桌上的菜,鸡鸭鹅牛肉猪肉羊肉鱼虾猪肚子牛腩.......满满的摆了一桌,基本见不到荤菜。老家用的还是土锅,烧的是麦秸玉米秸,味道也比那些电炒锅地道。
一瞬间,陈以墨好像听到了咽口水的声音。
桌上摆着饭菜,还有碗筷,一个人一个小碗,一双筷子,一个玻璃杯子。小孩子喝的是果汁,大人那一桌就不一样了,男的面前都是白酒,女宾则是红酒。
当年依着奶奶家一向的习惯,那些婶婶得等上一会,待到所有菜吵完,汤也煮好之后才能上桌。
或许这就是体现了男人不一样的地位吧。
在这里,男孩子男人总是贵重一些,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一如既往的严重。
不然的话,陈以墨也不会有个弟弟了,她也不会跟着妈妈姓了。当然,她曾经也是无比的苦恼,总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跟着妈妈姓,她是黑户口,她住在亲戚家,她不会说普通话。
她总是这样,粗糙的,丑陋的,格格不入的。
陈以墨坐在刘灿旁边,两个人从上桌开始,就一刻也没有停。隔壁长辈桌上觥筹交错,笑声一阵高过一阵,而她们这一桌却是一个个闷不吭声埋头苦吃,生怕一不小心肉就没了。
等到那些婶婶上桌的时候,这边已经风卷残云吃的半饱了,那些更小一些的小孩,早就跑的没影子了,只有周围墙外隐约的鞭炮声昭示着主人所在的位置。
陈以墨端着碗去了厨房找汤了,刘灿见状也是跟着去了,两个吃饱了,把碗往锅台上一放,便去了三婶婶家。
奶奶的五个儿子中,只有三儿子和她们住在一起,隔着一条马路,走路也就五分钟。
去了一看,三婶家的妹妹已经在了,几个人坐在床边,抱着一台豆腐块一样的电视,烤着小太阳,倒也是挺舒服的。
电视不大,屏幕总是在晃,色彩很是浓重。
过了一会,估摸着那些大人都快吃完了,几个人才一起回了奶奶家,不过看上去仍然还在继续啊。
陈以墨摸着肚子,又看了看桌上不再冒热气的饭菜,还是狠心的放弃了再吃上两口的想法。
又过了会,酒才散席。一个个满面红光,喜气洋洋的。
这下子就到了小孩子最喜欢的环节了。
五叔家的孩子这才六岁,扯着他那喝的醉醺醺的爸爸的衣袖,“爸爸,我要压岁钱。”
那些长辈便齐齐笑了起来,叔叔开始掏钱包,递到了婶婶手里,“拿去发。”
动作很是豪迈,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气势在里面。
孩子们的眼睛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