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元旦将至。
虽然早已决定前去看他,但是因为那仅剩的一丝矜持,她并不想让他知道她是如此急不可耐。这也就导致她在元旦节前两天才在他的催促下,磨磨蹭蹭的去买票,万幸还是抢到了张坐票,不然凭着她那小胳膊小腿,必然是要淹没在人群之中。
“元旦节你去哪?”
“回家。”
“出去旅游。”
“留校。”
“去找同学玩。”陈以墨夹在里面,笑着说着,一脸期待。
“同学?”几个人都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她,要说陈以墨有多懒多宅,宿舍几个人认识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住在一起两年都没看过她去找过所谓的同学玩,更不要说这么冷的天气。
“嗯,高中同学。”她努力板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隐藏着自己所有的情绪,要说以前大家不熟,还会觉得她确实无法亲近,但是现在嘛。
“哪里来的高中同学?男的女的?”阿清又扑了上来,两只手掌按在陈以墨的肩膀上,像是两座沉重的大山,让陈以墨整个人身形都是一顿。
“当然是女的了。”陈以墨庆幸自己长得黑,而且宿舍光线也很暗。
“别撒谎啊。阿墨,你知道吗?你一撒谎就会咬着嘴唇笑。”
“真的吗?”陈以墨赶紧闭上嘴巴,用力的抿成一条线,再也看不到那洁白的牙齿。
“露馅了吧。”小漫没有想办法帮助她解围,反而是用力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其实我们都知道啦,就是怕你一个人出门,不太放心。”
她漂亮的脸颊对着她,细细长长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乌压压的长发披在肩上,滑落至腰部,显得动人极了。
陈以墨伸出手去,不自觉的摸着她的头发,“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我准备好了。”
她从不喜欢主动谈及两个人只见的事情,宿舍也没有人了解他的真实情况,除了那一次夜不归宿之外,陈以墨规矩极了,甚至很少在她们面前给他打电话。
事实上,陈以墨是不想她们见到她那傻样。
“知道就好,我这里有防狼喷雾剂,你记得放包里。有事情就给我们打电话,知道没?”小漫从她手里将自己饱受摧残的头发解救出来,甩了甩飘逸的长发,便爬上了她那每天要躺个十多个小时的床。
几个人分别散去,宣告着今天晚上的谈话到此结束,各自回归了被窝。
陈以墨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其他几张床却是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王浅风,明天见。
上午的课并不多,实际上中文系的课一直轻松得很,更何况眼见着晚上就放假了,老师和学生一样,都是敷衍的很。
陈以墨趴在桌上,思绪却是飘远,下午没课就可以走了,晚上八点她就可以见到他,有些紧张,怎么办?
她觉得这样很没志气,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却还是甩不掉脑海之中他的模样,就像是在里面扎了根一样。
终于熬到最后一节课结束,陈以墨不急不缓的收拾好课桌上的书本,走出教室,脚步却是比谁都要匆忙。回到宿舍抓起自己的行李,检查一下身份证手机银行卡,这三个可是关键物品,其他的少了一两样也没什么大不了。
简单吃完饭,她便挥了挥手告别同学,马不停蹄奔赴火车站。
“喂,喂?听到没?”陈以墨提高嗓音,对着电话大声喊着,周围实在是嘈杂,好不容易挤上座位,他的电话到了,两个人说了两分钟她却什么都没有听懂。又不懂事的孩子大声的喧闹,被父母毫不留情面的训斥着,然后便委屈的嚎啕大哭。有青年人拿出扑克牌,抓紧每一分钟进行战斗。烟味、泡面味,还有各种零食的气味混杂在一起,让她有些崩溃,太过于污浊。如此混乱毫无秩序的场面,众人却都是习以为常。
“王浅风,你听到没?”
“听到了,你上车了吧。大概五个小时能到,别在火车上乱跑,看管好东西,火车上小偷多。别一直玩手机,留点电,到时候我去接你。”
陈以墨靠着座椅和车厢墙壁坐下,将背包抱在怀里,倚靠着窗子打量窗外不断变换着的风景。一边听着,一边直点头。第一次坐火车,有些紧张,更不要说前几天她还从电脑上看过一则新闻,飞机坠落砸到正在行驶的火车,造成了重大伤亡。
她甚至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出门之前写封遗书来着,想想还是太过于杞人忧天。
电话挂断,陈以墨看着看着,听着听着,不久便将他所有的叮嘱忘得一干二净,完全进入了美好的梦乡,嘈杂声渐渐远去,她睡的很是香甜。
手里在包里震动着,陈以墨这才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向四周,仿佛这时才明白自己身在何方。
她低头看着时间,七点了,按照列车时刻表应该还有十几分钟便到站了吧。
王浅风呢,不知道他有没有着急呢,还是不要催他了。
她握着手机,夜晚的凉意即使隔着玻璃也可以感觉到,渐入骨髓。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渐渐缩成了一团。
她安静的等着,等着电话铃声响起,可是直到火车列车员报站,她也没有等到那个电话。
火车里灯光亮起,陈以墨紧盯着窗外那黑漆漆的一片黑夜,心里底气很是不足。
明天就是元旦了,这么一个美好的日子里,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她却是为了第一次远赴他乡,茫茫然来到她一无所知的城市。
抱着自己小小包裹,跟随着那零丁的几个人下了火车,沿着低矮的台阶一步步离开车站,站在出口的明亮的灯光下,听着周围那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她的心情才好上几分。只是这些腔调口音却也不是她熟悉的,那些热情的司机挥舞着手臂,从周围包围过来,口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语,无端的让她有些恐惧。
她努力的笑着摇头,从人群之中挤出,端坐在冰凉的火车站售票厅门口,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吧。
她就像是一个陌生人,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无所知,无处可逃。
王浅风,你在哪?
听着手机里面那嘟.....嘟.......嘟......嘟.......的声响,一次又一次,徒劳的重复着,却没有半点回应,陈以墨的心一片冰凉。
王浅风,你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