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昂被这一拍桌子吓得心里突然发了一颤,不过这火立马就上来了,上前一步厉声道。
“还真有不要命的啊,我看你倒是像通缉令上的逃犯啊,和我……”
利昂的‘走一趟’还没说完就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罗威将拍在桌子上的手微微挪开了点,一个烫金的‘煌’字在罗威手掌的阴影下确是那么刺眼,像一团烈焰狠狠地灼烧了一下利昂的心脏。
煌这个字在瑛洛帝国有着不一样的含义,拿‘煌’字做徽章的也只有一个家族,瑛洛军神世家——煌家!
军神煌家并不是说军神煌宗延,而是整个煌家,瑛洛以武立国,开国只有短短一百年,却能在诸国中独占鳌头,煌家功不可没!
据说瑛洛帝国开国皇帝手下大将就是现任帝国元帅祖父,煌虎之名在当时可是其他国家的魔魇,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无往而不利,只是死在煌虎手下的名将没有成千也有上百,虎屠之名不胫而走。
而今天瑛洛帝国的版图,有三分之二就是煌虎屠出来的,其子煌宗延也是不在其父之下,瑛洛立国后封煌家为军神世家,煌宗延便在这时显示出不下于其父的才能,挡下了无数来犯之敌,五年间来往三座边城百余次,瑛洛边关,血染青天,伏尸百万。据说现在黑土平原之所以这么肥沃就是那时敌人的血滋养的。
利昂的父亲可是在小时候就经历过保卫战的,就在边城黑铁城,亲眼见过老元帅煌宗延在平原上大杀四方,一杆银枪如神罚雷霆,恍若神魔。
所以从小就听这些长大的利昂可是对煌家又敬又怕,不止他一个人,整个瑛洛子民对煌家都是敬仰至极,所以利昂立马就把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露出一副狂热的神色。
“大……大人,是小人冒犯了,请您处罚!”利昂立刻右拳击胸行军礼道。
“不必了,我们只是想住一晚而已,明早就赶路,不想多生事端。”罗威淡淡道。
“是,小人明白。”哪里还能想到先前的罗威的撤职的话,光是想到之前冒失的话就已经懊恼不已了,立刻转身向后走去。
“四方商会的是吧,人家先交了钱,那理应是人家住店,你后来的还想把人家赶出去,真以为你四海商会可以无法无天了吗?这里是黑野镇,不是你四海商会的大宅,要么就此退去,重新找一处,要是坚持闹事就和我走一趟吧!”利昂厉色道,不复之前谄媚的神情。
“你!”刚要发作的奥克多大少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管家制止了,管家是个有眼色的人,虽然不知道这伙人来头是什么,但是让一个知道四海商会后还这么有底气,而且让治安队长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的家伙必定来头不小。
“利昂队长说笑了,我们先前也不知这位已经付过钱了,旅途劳顿,只想找个歇脚地,这才有了误会,请您勿怪,我们这就走,重新找一处,不麻烦您了。”管家人老成精,话说的进退有度,连忙制止还要发作的自家少爷,拱手作揖招呼一干人等连忙退了出去。
奥克多还想发作,被管家一个眼神制止后直接抓住手臂拽了出去。奥克多还不敢多说什么,因为这个管家是爷爷身边的人,是母亲专门向爷爷要过来的,此次商线与其说是锻炼他,不如说是老人派了个监考官考察他,所以就算三番两次被制止也不敢造次。
看着被管家拉出去的奥克多,克里斯也是被搞懵了,立马反应过来这次四方商会是踢到铁板了,连忙对罗威等人既道歉又讨好。
罗威只当是一个插曲,以他的身份,浑然不会在意,只是出于警觉,悄悄给护卫使了个眼色,派遣一个护卫偷偷出去再探查一下,没有理会利昂和克里斯的话语,便领着临荒等人上楼去了。
“少爷,您刚才的做法有欠妥当。”在一个小巷子里,管家松开奥克多的手臂,双手插袖,身子微躬淡淡道。
奥克多揉了揉发麻的手臂,脸色憋得有些涨红,却不敢有什么怨言,因为这个管家是爷爷派来的,可以说除了爷爷,家族里的谁都不会放在眼里。本来一开始奥克多还颇有微词,觉得一个家里的管家,一个奴才,怎么能够如此不将主家的人放在眼里,但是一路上发生的种种,让他见识到这个管家的狠辣,绝不是一般人,再加上母亲临行前的叮嘱,一定要对这个管家客气点,所以之后的路上,奥克多对这个管家是恭敬异常。
“三管家说的是,多谢三管家点播,不过这些都是什么人,竟然能不给我们四方商行面子,不知三管家可知道。”尽管心里颇有微词,但是言语还是很恭敬的。
管家明显还是很受用这种恭敬的,但还是很规矩的回道:“少爷折煞老奴了,只是刚才那些人确实有些来头,我们行商的不必多生枝节,所以老奴才出此下策。不过敢将四方商会不放在眼里的还没几个,商会的面子也不能随便折在谁的手里,卢安,你去探探这些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务必当心,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和军队有关,探明便回,不要留下马脚。”
阴影里一道影子微微晃动后便向街道延伸,像是水一样渗进石缝里消失不见。奥克多看到后眼角微微一抽,不知在想着什么。
皓月当空,洒下银辉,小镇灯火,恍若白日,不知是月光照亮了小镇,还是灯火印出了月亮。
临荒坐在房间的窗边上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这是过去十几年里都不曾有过的景象,每当病痛过去,临荒就会在山崖上,在树梢上眺望远方,并不是要消磨时光,而是想享受下浓烈生机的甘醇。
此时的临荒就像是在贪婪地吸收着十几年错过的美好光景,目光在小镇的灯火指引下亢奋地前行,每一间房舍,每一簇人群,每一个在黑夜下还发光发亮的不知名物体,仿佛都要印在脑海里。
目之所及,心之所向。
灯火的远处是不知名的黑暗,只有月光羞涩地照拂些许。
未知并不一定预示着美好,可是正是寻求未知的好奇心让人总能够在不经意间在心底留下不可阻挡的种子,只需一个机会,便会破土而出,疯狂蔓延。
一丝悸动在临荒心底微微跳动不已,就像是被采山茶的姑娘轻轻撩拨了一下,轻轻捻下,拉起一根无名的丝,藕断丝连,牵扯着临荒想去寻求的那一丝念头。
就在临荒享受这悸动的时候,一丝不可察觉的波动引起了临荒的注意。这是空气流动的波动,这种波动本是轻微不可察觉的,只有到一定境界才能在万千洪流中分辨出来,以临荒的层次本不应该察觉到,但是临荒自小和爷爷东奔西跑,生死之事早已是家常便饭,睡梦中挥刀的次数不比平时清醒的少,本能的意识在临荒身上犹如野兽般敏感,早在那一丝波动出现前,临荒全身的汗毛都在往一个方向警觉抖动着,还有临荒眼底出现的一抹金色,一闪而过,如浮光掠影。
临荒轻轻将脚放下桌子,像一条飘带,向身后的黑暗隐去,只是一双眼睛微眯,盯着房顶的角上。
像是一团泥巴在房顶上慢慢蠕动着,慢慢浮现一个人形,在本就黑暗的房间中也不易察觉到。
临荒紧盯着那蠕动的人形,想找到眼睛等来证明这个东西到底是人是鬼,可是这个东西好像真的不是人一样,除了形状外找不到一丝特征来。
这摊软泥巴慢慢向下坠着,却又没有一点重量,又像是烟尘,在地板上汇聚成型,一个人形的轮廓慢慢浮现,月光透过窗户,却不曾印在这影子上。
临荒在阴影里盯着这个影子慢慢向床边移动,突然,一股窒息般的杀气像一根针一样在临荒后脑出现,此时已顾不得被发现了,临荒的身子以一种奇异的姿势扭曲着,双腿像弹簧一样向窗边弹过去。
但是,这杀气凝成的针像是跗骨之蛆,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