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您终于醒了,太好了!”
珍珍这样说着,却是一副苍白着脸,六神无主的焦急样,就像退去微笑被人洗得发白的洋娃娃。
“我刚醒没多久,是不是担心坏了……”
她的样子哪还有钟美婷第一眼见到她的感觉,不论谁百般刁难,她都把微笑挂在脸上,颊边的酒窝深深的,喜气洋洋,好不招人喜欢。
现在怎么吓成这样?
“不……是……”
珍珍没妮妮那样心直口快,有事总会先酝酿一番再开口,但现在却变得吞吞吐吐。
“怎么了?”
钟美婷追问。
她又发现妮妮不在,又问:“妮妮呢?她没跟你一起吗?”
“妮妮……”
珍珍犹豫要不要先瞒着钟美婷,等她身体好一些再说,可是妮妮那边……
怎么办……
谁去救她?
她眼神慌乱。
钟美婷察觉到什么,感觉很不安:“妮妮人呢,你怎么不说话?!”
“……”
“是不是你们过来照顾我的事被女佣长知道了,她罚你们?”
“不,不是女佣长……”
“不是她,难道是……”
他?
一定是他,东方豪。
钟美婷笃定。
珍珍失声眼眶肿痛,声音哽咽:“是,是少爷。妮妮刚刚替您去了主卧,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少爷就下令把她关进了暗室。听其他人说,少爷不发话,她就不能出来。可是少爷怎么会在乎我们这些人的死活,以前好多关进去的下人都死在里面了。我真怕妮妮也出不来!”
山庄里的暗室很多,全是让人面壁思过的,但也根据人物身份的不同划分等级。而关低等下人的暗室则倍加残酷,其中的黑暗与恐怖非常人所能忍受。
妮妮这次进去怕是凶多吉少!
钟美婷不知道这些,但早就领教过东方豪的冷酷无情,一句话便可操控别人的生死。这些下人的命皆如蝼蚁,怎么禁得起他多花一点心思?
说什么不发话就不能出来,如果没人提醒,他哪记得有这回事?
她自己就是最好的例证,不是在暗室里关死就差点死在海边。
该死!
“这贱人,他就不能消停一点吗?!”
钟美婷手中吃意面的银质叉子愤怒地拍在了柜台上,起身就要去找他。她见不得别人为她受罪,这比罚在她自己身上还要让她痛恨。
珍珍见状心惊胆战,赶紧拉住她:“大小姐,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千万别再去惹怒少爷了。这样非但救不了妮妮,也把您自己给搭进去。”
她深知钟美婷的脾气,打死不愿在谁的面前低头。这个样子再去找少爷,等于找死。
钟美婷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这次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只要他放了妮妮,随他高兴。”如果妥协可以换得妮妮的平安,她愿意暂时放下自己的骄傲和执念。
珍珍低声说:“可是大小姐,您这样会很委屈,为了我们……不值得。”
“值!”
“……”
“在这里只有你们两个值得我这么做。”
钟美婷说罢走了。
阳光千丝万缕地照进主卧室,灯光熄灭的卧室里明亮而奢丽。
东方豪刚刚起床,披着洁白的浴袍在床边百无聊赖地系着腰带。一群佣人在浴室里忙着放热水,试水温,备好洗浴用具,调节灯光,等待主人沐浴。
气氛严肃而宁静。
钟美婷就那么闯了进来。
东方豪懒懒地抬眼看了一下,声音冰冷:“你要知道擅闯主人卧室要受到何等酷刑!”
钟美婷脚步不停:“我只想问问少爷,妮妮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把她关进暗室?”
说来很奇怪,那种司空见惯的女佣服装在她身上竟看不到一点卑微的阴影,她疾步走来的样子仍然焕发着女神般柔和的荣光,仿佛她是众星捧月而来。
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就算陷在底层的淤泥之中仍旧光芒耀世。
他勾唇:“胆敢质问我,佣人之中你是第一人,想我怎么罚你?”
钟美婷不在乎:“你想怎样就怎样,只要不牵连别人,全凭你高兴。”
“你在求我?”
东方豪优美的唇勾勒出薄情的弧度,就像一把尖刀抵住钟美婷的胸口,她的脆弱和无能无处遁形。
“是,我在求你。”
虽然进来之前打定了主意,任他怎样羞辱,但真到了这一步,她还是感觉到骄傲和自尊放下后的狼狈。
东方豪锋利的眉峰挑动,无动于衷地冷笑:“钟美婷,就为了一个小女佣,你竟然求我?”
她那副傲人的伪装几乎无懈可击,在那么绝望无助的时候都能咬牙强撑着,他以为她死都不会变。可没想到,原来要让她低头根本不废吹灰之力。
“是,我求你。”
她再一次承认。
“哈!”
一声狂笑。
东方豪唇边的笑意无尽蔓延。
钟美婷感觉一直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防守裂开了缝,冷风灌进来肆意横扫她的内心,僵在原地的身体狼藉一片。
这时,碰巧睡在床上的苗丽薇探出头来,睡意绵绵,忽然看到床前的两人不免惊讶。钟美婷看到她也愣住了,刚刚进来只顾着东方豪却没发现床上有人。
苗丽薇……
钟美婷!
两个女人隔空对视。
“没看见她醒了吗?”
东方豪冷然出声。
钟美婷猛地回神,意识到这话是说给她听的,马上去衣帽间找了一套衣服来到床前。她凝视着怯然的苗丽薇,低声说:“要我帮您换上吗?”
她没想过自己竟会沦落到今天,为了求人不惜低三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