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不洗干净就没有饭吃!
钟美婷欲哭无泪,想她养尊处优二十年,从未为生活发过愁,如今竟混到这步田地也是醉了。但是如果东方豪认为这样就能挫败她的锐气,打击她的自尊,那他就错了。她虽然傲慢狂妄,却从不在困难面前低头。她也从不认为被人伺候就很高贵,伺候人就是卑贱。
她戴上了塑胶手套拿起高级酒店专用的洗碗刷,露出明媚的微笑:“好的,请您转告尊敬的少爷,我一定会把这里的每一只盘子都洗得干干净净。”
说罢,她真的拿起一只餐盘刷了起来。
这出乎女佣长的意料,瞬间使女佣长迷茫了。
她识人无数,从钟美婷进入腾飞山庄以来就知道这个女孩渴望离开这里。她以为这样就拿住了她的要害,只要稍加威胁便能使她就范。可钟美婷主动的样子并不像是受了她的威胁,也不像是真听信了她的话,为了离开便收敛性子做个卑微的女佣。
那是为什么,竟能让她发生这么大的改变?
女佣长也和马歇尔出现了相同的怀疑,钟美婷既不慕名利又不畏权势,只要肯对少爷花一点点心思,便能受尽宠爱。可她偏偏我行我素,自讨苦吃,到底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另有目的,最好不要是后者,否则她的城府简直深得可怕!
很快。
女佣侍从们之间奔走相告,钟美婷大小姐惹怒了少爷被贬,现在正在厨房里洗盘子呢!一传十,十传百,议论的热潮在山庄底层炸开了锅。
天哪,不会吧,那么高傲的大小姐竟成了三等佣人!
真不敢相信,女神一样美艳的大小姐现在也跟我们一样了。
哎?你们说,洗盘子,她会嘛?!
哈,以前闹得山庄里鸡飞狗跳,现在这样真是现世报了!
得罪了少爷,活该!
很多人这样说那样说,但也有人觉得……
她很可怜……
……
临近中午。
所有的餐具都洗干净了,钟美婷累得腰酸背痛,摘掉塑胶手套后便在厨房里找了点面包,倒了杯水出去。在外面罗马柱围成的柱廊阶梯上坐下,一边吃一边休息。
低头走过的佣人们都惊奇地注意到她,窃窃私语:“真的是她,钟美婷耶,穿了一身女佣服都快认不出来了!”
“她怎么会有东西吃呢,不会是谁吃剩的吧?呵呵!”
“喂,大家快来看哪!”
只是一会的功夫,距离钟美婷四周的不远处便聚集起看热闹的人群,她坐在台阶上静静啃面包的瘦弱身影成了他们关注的焦点。
当初她来到朝阳岛意气风发的时候还历历在目,所有人都是见证。现在她是一名女佣,戴罪之身,比普通的佣人还要卑贱三分,山庄里哪怕是个倒垃圾的都可以轻视她嘲笑她。
真是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
打完马球的敖氏兄弟路经此地,脚步都不由停住了。看到那台阶上被围观的钟美婷,穿着女佣服缩成小小的一团,敖冰眸底划过晦暗的痕迹。
身边的敖飞忽然冲上前但被他一把拦下,语气清冷:“忘记我说过什么了。”
敖飞眼神焦灼:“可是……”
敖冰用眼神震住他,到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记得大哥的话,不许对钟美婷怀有愧疚,但看到一个女人处在风暴的中心替他们承受一切,他就感觉窝囊。
她明明与那件事无关,她明明那么高傲那么潇洒,一动怒可以随手给他两巴掌而无动于衷,却因为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钟美婷,少爷叫你过去!”
一个喊声。
钟美婷马上咽下最后一块面包,喝了口水便赶了过去。
等她离开后,众人又纷纷议论,少爷把她叫过去还会怎么折磨她呢,太好奇了,太期待了。谁知,一声压抑已久的怒吼驱散了所有声音。
“敢挡住小爷的路,全都找死嘛——!!”
敖飞挥掉敖冰拦住他的手臂,怒气冲冲地越过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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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热炎炎。
月牙湾的沙滩上一场激烈的沙滩马球刚刚结束,喝彩的佣人们牵着主人们血统高贵的马匹回归,还有一些三三两两地做着善后工作。
海天狭长的交界线处阳光金灿灿的一片,一身黑白系球服的狂野男子驾着一匹苏格兰纯血马在沙滩上奔跑着,他的怀里圈着一名女子,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随风飞扬,两人形成的画面浪漫唯美,仿佛来自一幅宫廷油画。
钟美婷顶着暴晒的太阳走过去,她四处寻找东方豪的身影,只听身后传来轻浅不一的马蹄声便转过身去。那匹速度极快的纯血马竟向着她而来。
骑在上面东方豪身形俊朗,脚踩一双黑色骑马靴,透着无可睥睨的王者气息。
情急之下,娇小的钟美婷只能向前奔跑,谁知一不小心就摔在了柔软的细沙中,再回头,那匹高大的纯血马就要踩过她的身躯,却在千钧一发之际被缰绳勒住。
纯血马的马蹄在空中高高扬起,马首发出尖锐的嘶鸣,“律————!”
那健美的威武身姿盖过了阳光,阴影笼住地上的钟美婷,她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秫的神情,仿佛距离死亡只差一步。
马上的东方豪和他怀里的苗丽薇高高在上,身上都是黑白系的球服,尊贵得像是现实中的国王和王后。东方豪摘掉头盔,甩了甩一头汗水晶莹的栗色短发。
他桀骜的绿眸神居高临下地睨向地上的钟美婷,他从没见过她这样,一身女佣服包裹,退去了往日不可一世的荣光。憔悴的脸,惊秫过后的眼神,都有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钟美婷垂眸,定定神没有回话,她知道他在侮辱她,说她很适合做个下人。她也没想到只是一夕之间,他们竟然出现了这样天差地别。
他如帝王高贵,她如他脚下的地底泥。
东方豪望着她,凉薄的唇抿成一条冷傲的弧线。
不说话,习习的风中只能听到海浪层层上涌的哗哗声。
苗丽薇盈盈一笑,冲着钟美婷道:“你怎么不说话,被吓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