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黄级下等任务……失败!”
冰冷的寒夜,雨水如锋利的刀扇拍打着地上的青石,雷鸣声中夹杂一道鸭公嗓,阁楼外等候的身影顿时炸开了锅,在冷雨中议论纷纷。
“凌天?是那个凌天么!一次刺杀任务都未完成的家伙……居然还能活着回来,真是奇迹啊!”议论声起,这些黑衣人身披软甲,暗色的面巾遮住了面目轮廓,却挡不住眉宇间的蔑视。
“就是!我们风神堂的弟子要么取回项上人头,要么被目标当场拧断脖子,若失败绝无生还可能,这凌天也算是个人才了!”
轰隆!在一阵阵饱含讥讽的低语声中,一道身影顺着雷光,脚踏水珠走到殿堂外,单膝跪拜了下去。
“弟子凌天未能完成重任,前来负荆请罪。”
这身影的面巾却早已破碎,露出一张清秀的少年面孔,眉宇间稚气全无,语气中更是毫无愧疚之意,甚至还带着几分怨气在其中。
却还能保持中气十足,光是这份意志便镇住了所有人的议论声。
“大胆!任务未完成也就罢了,那方寒乃是方家的绝世天才,一身修为已是风起境巅峰,武学天赋胜你百倍,但你为何不咬舌自尽,若是牵连到我风神堂,牵连到我凌家,你如何担当的起!”
鸭公嗓走出了阁楼,面相却比声音还要骇人,眼袋深陷,面黄肌瘦,如果不是长老的华服撑着,恐怕就像是一尊骷髅在行走了。
此人正是堂内的执法长老,掌管堂口惩罚之务,是家族内有名的铁面判官!
而这执法长老手中玄气浮尘,枯瘦的手指隐约摆出兽爪般的姿态,虽未出手,一身气劲却是云涌万象。
这长老的武学造诣也正是云涌境,位列武者初境风起境之上,正是这些弟子眼中的绝对高手。
“白长老言重了,我凌天虽不才,却也未曾暴露身份,况且弟子正想问问长老,我这个修为不过风起境三品,无法领悟风神玄翼的废物,为何接到最下等的任务,目标却是隐藏外出的方家天才?莫非弟子看错了灵符,这任务应是黄级上等?”
天地玄黄,凌天所接的堂口任务乃是最下贱的黄级下等。
这种任务所遇暗杀的目标不是未曾习武的庶民,要么便是风起境三品内的弱者,因此最为适合凌天,这个身在刺杀堂口却无法领悟身法玄通的异类。
而偏偏是凌天这个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参与堂口修行开始,便从未完成过一次任务。
只因为每次卷宗上的内容都和实际情况相差千里,几次险些让他命赴黄泉,这一次更是让凌天差点死在那方寒的手中。
如果不是凌天异于常人,心房在右侧的话,此刻怕也一命呜呼了,那方寒的凌虚指配合家族功法玄凝功早就入木三分,哪怕是这执法长老或许都不是他的对手。
啪嗒!最讽刺莫过于凌天丢出的卷宗,上面却清楚的写着黄级下等四个标题,其中三个醒目的大字更是被鲜血染红。
诛方寒。
“白长老为何闭口不答?莫非是心虚了不成!如今我身份暴露,想必我也是在劫难逃,长老您借此事除去了一根眼中钉,这烫手的任务也能寻个借口推脱下去,果真是妙啊!妙不可言!论起这暗算谋略之事,小子比长老还真是差了千倍万倍不止!”
凌天慢慢抬起头来,冰冷的血水模糊了视线,气势却依旧如北野孤狼般坚定,那一双慑人心魄的狼眼,更让其他蒙面的刺客都看的胆战心惊。
刷拉!随着一道惊雷闪过阁顶的脊柱,执法长老的骷髅脸也瞬间变色,无数伤疤如蜈蚣一般游动。
执法长老身兼数位,更是堂口执刑之人,口中拷问逼供之法何止万千,杀人之念更是如影随形。
“住口!本长老行事自有分寸,岂容你这卑贱弟子指点!”
此刻凌天公然挑衅,还暴露出了他刻意陷害的线索,心中的杀意瞬间爆裂,当场舞出了一招破空的爪功。
松鹤万象爪!
苍穹点灵,电爪争鸣,执法长老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出手却疾如闪电,雷霆般伸出双手左右开弓,左承松鹤,右接万象,拳走形意却暗藏阴风。
此人明明和凌天相隔数米,却从双臂隔空舞出了一道森白爪印来!只教人无从躲闪,防不胜防!
“这凌天果然该死!顶撞长老还目无家族,理当诛灭九族!”厉风呼啸之间,众弟子心惊肉跳,其中却有人看出了些许端倪。“不对!你们看凌天手中还有一物!”
一句惊醒梦中人,直到执法长老一身森骨万象功施展开来,众人才发现凌天不仅丝毫玄力未出,手中更是只有一道铁纹令牌。
但正是这一面令牌,却让凶神恶煞的骷髅脸当场没了脾气,竟当场朝着凌天跪拜下去。
“属下白鹤,参见家主!”这几个字几乎是执法长老咬着牙说出,甚至还强行收敛了松鹤万象爪的气劲,当场玄力反噬,从嘴角溢出了一丝血痕,竟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此人宁愿玄力反噬也要罢手,绝不是因为凌天有这样的面子,只因为他虽姓白,却是家臣,是这凌家家主的奴才!
“见此令如见宗主,虽然只可保我一次,但也足够让你这执法长老落人笑柄了,你说对吗?白长老。”凌天含笑说道,虽临大敌却依旧面色不改,这是他多年从尸山血海之中磨练出的气质。
刺客,绝不是释放出杀气逼死目标的蠢材,那是世人口中杜撰的形象,真正的杀手,唯有在一身轻功身法和暗灵玄功重合隐匿之下,在敌人无从察觉的瞬间发出致命打击,方对得起暗杀二字。
而这一身的伤疤,正是方俊无数次暗杀未遂被发现后,活活被武技和魂术打出的伤痕,但也正是因为他天生体质特殊无法修炼玄翼神通遁空追杀和逃匿,才练就了这一身钢筋铁骨。
这淬体的功夫,是活活挨刀挨出来的。
“好!好你个凌天,老夫昔日不过是指点了你身世几句,便日夜怀恨在心,还是说你不愿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卑贱的混血杂种?”骷髅脸不怒反喜,一脸阴笑戳向了对方的脊梁骨,一时间众弟子虽未议论,却明显传出了几声嗤笑。
轰!怒雷在天,一次次雷鸣将阁楼外气氛不断推向极致,此刻凌天的面孔也被映照的一片惨白,这一声杂种虽然难听,虽然刺中了他内心深处的软肋,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他凌天不知道父母是何人,却继承了一半神秘妖兽的血脉,这才会生长出异与常人的心房和一身冷血钢骨。
毕竟寻常人如何艰苦修炼,也不可能在风起境将身躯淬炼的和云涌境武者相仿了。
但境界便是境界,一步之遥却失之千里,凌天正因为体内那一半驳杂的血脉,导致他武道境界极慢,更无法灵肉合一,开辟妖魂灵力,成为一名妖魂符师。
可以说这两股血脉任何一股都是精纯无比,但融在一处却是正正得负,让凌天空有一副混元筋骨,却迟迟无法提升修为,止步风起境三品已有整整十年了。
十年,十载岁月能让一名稚嫩海通蜕变为英武少年,能让一名新人武者从风起境晋升云涌,成就一番事业。
而凌天却只能一次次的尝试冲击玄关和妖魂之海,一次次的失败,整整十年都未提升过分毫玄力。
这是凌天心中永远的痛,而杂种二字更是他的禁区,若是有人提及,即便是修为远胜他数倍的武者,也必定会不死不休!
“住口!你这个只会欺压剥削弟子的吸血鬼,像你这样的败类……根本,根本不配做堂口的长老!”
凌天像一尊暴戾的异兽般嘶鸣,却未曾想到执法长老的一张骷髅脸瞬间露出狞笑,重整旗鼓朝着他上前一步,再度凝出暗中积蓄的一身玄力。
咔咔!森骨万象功凝转玄力,非以气血筋肉之力为源,而是另辟蹊径,凝聚一身精瘦骨骼施展阴玄暗劲。
此刻凌天距他不过数步之遥,以他不过风起境三品的玄力修为,一旦中招便当场血肉横飞,无药可救了。
“尜尜!老夫等的便是你主动冒犯!家主令只能救你一次,若是你以下犯上,便依然是死罪一条!”
咔咔!碎裂声此起彼伏,两道森白大手印从万象功中窜出,配合骷髅脸一身云涌三品的修为,当场便打的凌天溃不成军。
风起云涌,便是武者最初两个境界最好的写照,初练就玄力者经脉骨骼随境界不断淬炼强化。
风起三品便是一个明显的风水岭,力如孤狼近身可碎裂土石软甲,修为伯仲者若被命中要害也是必死无疑。
而这老者贵为刑堂长老,不仅身份尊贵修为更破风起玄关,云涌之力罡炼山河,徒手便能撕裂一头小型家禽。
老者和凌天不论在玄力聚集还是力量速度上,都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毫无可比性可言,一旦中招超过数次,当场便会玄力噬骨当场暴毙而亡!
噗!凌天气血逆转,几乎连原本的步伐都无法保持,整个身躯活活被砸弯了下去,溅出了八方血珠,场面极为凶残。
“噗……果然还是太过冲动,但我凌天堂堂七尺男儿,若是被人羞辱还置若罔闻,又和畜生又何分别!”一口逆血自心田而出,凌天感受到了那股每次时负伤时都出现过的澎湃生命气息,仿佛那些血液的流淌就能复原生机一般,甚至大有冲破妖魂气海的征兆。
咔!但随着凌天胸膛被一只枯瘦的手臂洞穿,当场便中断了这股天灵之感,整个人都坠入了无边的深渊之中,那骷髅脸上的狞笑,仿佛成为了他人生中最后的画面。
“呃啊!!我凌天不甘!此生未能查明身世,大仇未报,来世若能重生,定叫这苍穹都为我所撼!!”凌天拼死抵抗,身躯上出现回光返照一般的暖流。
忽忽!另一只森白手掌却瞬间靠近,爪风阴寒如刀,当场便要取走凌天项上人头。
吼!惊险之时,一声狮吼破空而来,当场将骷髅脸震出数步之遥。
众弟子循声望去,却只听得一声堪比惊雷的落地声,一名身高足有十尺的魁梧男子手持铁锤,从那阁楼之上跃下,一身云涌玄力更在执法长老之上,震的地面都是龟裂连连!
“有我铁惊天在此,看谁敢动凌天小友一根毫毛?这家主令是我替他求来防身,若是你白鹤老儿敢再出手,今日便将你这风神堂一块块砸碎,带回我火神堂回炉重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