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很是生无可恋了。
我到一旁的便利店里拿了包烟,拿了个打火机,当然,我把钱放人收银台上了。
坐到马路牙子上,点了枝烟看着眼前这些像是按下暂停键的电影一样的人和物。怎么看怎么别扭,似乎我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样,我跟平时一样能动能跳能说话,但是他们却静止了,风也静了,人也静了,连老大爷吐出的浓痰也停在半空。
真的,能好好地动着,也算是一种幸运啊。
真的,手好着脚好着就多动一动,不要等动不了了的时候,又怀念,毕竟生命在于运动。像现在这样,全都静止了,整个世界都停下来了,我只感觉内心一片恐慌,从脚后跟一直凉到后脑勺。
被这个世界抛弃,或者是抛弃了整个世界,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着所有,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着,他们不动,他们就没有什么意义,人,物,没有了区别。
很难受,真的,听不见声音,看不见变化,好像整个人的所有想法都没有了。
靠啊,倒是动起来啊,一直这样子,实在是让人害怕。
念咒语啊,跳舞啊,摆造型啊,电影里漫画里不都是这样,主角的能力就解除了吗?怎么我什么方法都用上了,却一点儿效果都没有啊。
周围还是死一样的静寂。
这种感觉……
十月十二号,无限地重复十月十二号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
是一种跟全世界不在一个世界的感觉,所有人跟你不一样,很难受。你能动他们不动,你活着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活着……
“***。”我骂了一声,把烟头按灭在雪地上。
打电话好使吗?
电话那端的人,也是静止的吧……
我按了红毛的电话,打过去。
果然,连提示音都没有,全静止了,光都静止了……
我又坐到马路牙子上,坐进雪堆里,有点自暴自弃啊,可是没办法啊,灰心了。
干嘛?
我现在还能干嘛?
没什么可做,百无聊赖,生无可恋,真的就是那种感觉。
不然怎么会说,哀莫大于心死。
我没有心死,但是我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不会动我会动,全世界都静了我还动着,这个时候……我就算不死心,也没什么好办法了。
心死如灰的时候,除了点上一枝烟,还能干什么呢?
于是我又点起了一枝烟。
烟雾腾起,然后静止不动,我换了一个地方,之前的烟柱还在原来的地方。我换了好几个地方,凭空就多出了好几根白色的烟柱。
真无聊,抽个烟连烟都是静止了的。
我喷出一口烟,就在我嘴边,保持着出口时候的模样,一团地团在那儿。
我伸手播散了这团。
唉……
“少年人叹什么气呢?”有人说。
你们知道么,在一片死寂的世界里,你原本什么都听不见,你周围什么都是静止的,连声音都是静止的,你感觉自己要死了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在你耳边说话!
即使他是个男人,即使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那么好听,即使他就是那个混蛋红毛,我也有那么一个瞬间差点就红了眼眶了。
“啊……”我动了动喉咙,发出了一个虚弱的声音,竟然一开始没有说出话来,“***我就知道,全世界也就只有你会出来救我了。”
我抬起头,红毛就站在我身前。
“神仙大哥,现在这种状况怎么办?”我扔掉烟头,用一种近乎祈求的眼光看他,是的,我是在求他了,求他把我再救出去吧,这个凝滞的世界不适合我,世界不动了会把人憋死的。我不想被憋死!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救我的意思,“不错啊小子,是不是我的夜明珠起作用了?这才给你了几天,就会停滞时间了。”红毛竟然在笑着。
我从来没有痛恨他恨到这种程度,恨不得一刀捅死他,真的,以前他虽然笑起来我也很看不惯的,但是以前我只想揍他一顿,现在我是想砍死他了。有杀人的想法不是什么好现象,但是这至少足够说明我心里火很大,足够说明红毛在这种情况之下还在笑有多么无耻。
“你别笑了,我难受,”我捂着胸口,“真的我难受,我感觉这个世界不要我了,所有东西都静下来了。”我想抱住点什么,因为突然间我发现我很孤独,很没有安全感。
但是我眼前还算是有点儿意义的“东西”的,只有红毛,其他的在这个静止了的世界里静止了的人和物,已经算不上拥有存在意义了,他们不是东西。
我当然不能抱住红毛,我再孤独再寂寞我也不会抱着他寻求一丝安慰。因为他不是人,哪怕他曾经救了我,现在也得靠他。
“把你那颗夜明珠拿出来。”他说。
于是我就把珠子拿了出来。
从兜里掏出这颗夜明珠的时候吓了我一跳,它竟然在发光!一闪一灭,发着淡淡的白光。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有点结巴了。
“我说过了,有年代的老物件,尤其珠子啊玉啊之类,有灵性,容易让你把你的能力发掘出来。”他蹲下来,蹲在我旁边。我赶紧起来拍拍屁股给他腾了个地方。
“时间只是个概念,看不见摸不着,可她就是存在着,跟每个人都有关系,但是每个人都跟她没关系。你看,现在你让她停下来了。”
“管她跟谁有没有关系,我现在想知道我怎么让她重新动起来!”
“我不知道。”他说,他一脸认真地睁着大眼睛看着我。
“你不知道?”我重复了一遍,这是问句,他那是陈述。
“我不知道。”他也重复了一遍。
完了。
我又一屁股坐下去了,坐进雪堆里。
完了,他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快哭了,我问他。
“我就是不知道啊。”他摊了摊手。
“那你之前是怎么做的?”你不是穿越过时间吗?你不是把被霍曦炸了的实验楼和被炸死人都复原了吗!
“之前啊……我想让时间停她就停了,我想让她动起来她就动起来了。”他看着我,脸上是轻松的微笑。
“就这么简单?”我颤抖着问。
“就这么简单。”他肯定。
我伸手指了指周围,“那你让她动起来啊,现在!”
“不行。”红毛说。
“为什么?”我发出了垂死的声音。
“因为是你停下来的,你拥有着司宙之力,而我没有,你停的时间我没办法让她动起来。”他看着我,“只能你来。”
“我不会啊。”我攥着夜明珠,我想砸他脑袋上,我要是会,还会差点就自己把自己给憋死,等你来救吗。
“你会,”红毛说,“你想让她停她就停,你想让她动她就动。你会。”
我会?别开玩笑了,要怎么做?
我把手无力地垂下来,“动起来,你踏马倒是动起来啊!”
我大吼一声。
然后我转头看红毛,“你看没……”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咣”的一声巨响,然后是擦着地的刺耳的声音。
我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
刚那是那个车前盖砸在地上的声音!
车前盖落地了,那么……
我回头,果然!
恢复了,动起来了!
那大叔转脸看着年轻人,眼神里全是怒火。
而年轻人则是重新站直了,也瞥着那大叔。
霍曦站在路边,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她刚刚也是被飞来的车前盖给吓着了。
“擦,原来是声控的吗……”我喃喃了两句。
“我说了吧,你能的。”红毛说。
我走到霍曦身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哎,儿子,没事吧?”
“啊?啊!”她尖叫一声。
“怎么了?”眼神回来了,又有了光,不是刚才那样呆呆的,就行了。
“没砸着,我们躲开了。”我说。
我转过头看红毛,“那接下来他俩怎么办?”我对着那边的年轻人和大叔扬了扬下巴。
他们已经杠上了,拳脚相加,还骂着娘。
围观的路人们离得特别远,生怕万一又飞出一个车前盖来。
他们似乎对我们闪避了车盖不感到惊讶,我倒是对他们的反应吃惊。
那两人打得太激烈了,沿街的几个卖水果和手抓饼的小摊都被波及,桌子椅子水果飞了一地,狼藉得很。
让人惊讶的是这两人竟然打得难分难解,那年轻人手中随时都会有各种金属的物件,什么棍子啊大遮阳伞啊,烧烤架啥的,也不知是周围哪家来的。而大叔神出鬼没,我看他是学了凌波微步了,年轻人到处扔道具都砸不到他,反到是他偶尔还能在年轻人屁股上来上一脚。只是大概年纪大了,缺乏锻炼,这一脚一脚的,也没什么实际效果。
“不管,随他们去吧。”红毛说。
“啥?不管?”我刚想说什么,突然眼角瞥见一抹红,我赶紧转头,果然霍曦手中攥着一枚火球,我张嘴要喊,她已经把火球扔了出去。
我去!这小丫头还真是记仇啊。
火球去得很快,不过幸好那两人反应都不慢,早就发现了。那年轻人手一招,刚才飞过来切我们的车前盖就飞了回去,去得更急,火球击在他身上之前就被车前盖挡下了。
“嘭”一声,火星飞溅,车前盖都熔出了个洞,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被熔成红色的液体往下滴落。
霍曦的火球杀伤力真的不是盖的!
那大叔和年轻人停下了,齐齐转头看我们这边。
我赶紧拦住霍曦,她又在搓火球了。
“没,没事!你们继续!别管我们!”我冲那边赔笑点头,拉着霍曦转身就走。
红毛也跟了上来,那个年轻人被偷袭了很是不忿的,我们转身跑他还想追,不过被大叔拦下来了,他骂了一句又跟大叔杠上了。
“干嘛拦我!”霍曦很生气,小丫头刚被吓呆了,一反应过来就要炸人家。
“姑奶奶,你这一个火球扔过去就把人给炸死了!要坐牢的!”我说。
“那他还先开车差点撞我呢!还有他扔过来的车盖!砸到就把我们都砸死了!”霍曦大声说。
“是是是,你别激动了,你说的都是,但是再怎么样,您老也别总是用暴力解决问题吧。”我笑,但是我感觉我这笑跟哭没太大差别。
“切。”伙些撅嘴。
“其实有些时候,暴力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途径。”红毛这时候插嘴了。
“什么?”我惊讶地看着他。
“比如对那两个人,他们都是能力者。他们就身怀暴力,不用更大的暴力制止他们,他们的暴力就会祸及别的人,就像刚才,要不是你暂停了时间,你们就是被波及的对象。”
他说的其实不错,我紧紧攥着手里的夜明珠,时间动起来之后,它就不发亮了。
“那你有更大的暴力去解决他俩?”我问。
“我没有,所以我让你走。”
“那就让他俩继续在哪儿乱来?”
“放心,我报警了,警察会来,如果警察来了没用,自然有人会处理他们。”
警察来了……都可能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