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很多人来说,江湖上可以没有剑,却不能没有酒。即使没有剑,人本身就是最利的锋芒,如果没有酒,江湖上便只剩虚名财利,那还是江湖么?
醉今朝如是说道。一念看了看这个一脸风轻云淡的公子哥,觉得这个人很不一样。非名非利,非黑非白,三分江湖气七分物外间,却偏偏似乎和江湖脱不了干系,这样的人,所图为何?
漠的天气还真不是好相与的,不久前还是烈阳高照,灼烧的脚底阵阵刺痛,还没多久就昏昏沉沉,狂风卷起阵阵沙尘,几个刚出去没多久的人不得不躲回了客栈。
醉今朝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气,支在桌上叹息道,“这鬼天气,也不知道那些歹人还能不能来了。唉,到手银子打了水漂。不过这客栈的花费还真是高啊,唉~”听见醉今朝连续唉了两声,一念觉得有趣,随口说道:“其实你很不像江湖人,”醉今朝稍稍一转头,还是兴致不高的样子,说道:“我小时候一个相师给我卜过卦,说我有贵相,会是个生意人,气运好的话还能成为一方巨贾。啧啧,可我现在不但身无长物,还欠洛家大小姐二十两银子呢。“
“那么,那相师可有提到你会成为江湖人?”一念问道。“说我命数里没有半分江湖气运,可我不还是来了么。”醉今朝说罢眼睛一眯,望向了客栈的大门,似是有一个年轻的女剑客,为躲屋外的狂风也进来了这里。
这女剑客似乎是出自大家名门,面目清秀言色温婉,连店小二也忍不住多瞧了两眼。女剑客一落座,便将随身剑匣放在桌上。醉今朝的眼神一直在女剑客身上游走,连一念也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醉今朝尴尬的端起酒杯,饮尽了杯中酒,复而低声说道:“方才,我是觉得那女子十分古怪。”一念微笑着说道:“是十分的不同,我看这这姑娘不过二十出头,温婉优雅礼数周到,确实很好。”
醉今朝正仰头喝酒,听一念这么一说,登时一惊,不过却并没有将酒喷出来,他觉得那样太过浪费了,强行将酒咽了下去,涨得两腮微红。“不,不,不。”醉今朝赶忙解释道,“你那那女子的剑匣,长不过半米,也极狭。兵器必然不常见,可若是短剑或分水刺,就没有必要带着剑匣了,藏在袖子里更加合适。且我见过的侠客最多不过带两柄兵器,再怎样也不至于背着剑匣到处走。“”有没有可能是飞剑呢?“一念轻描淡写的说道。
“飞剑?”醉今朝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说道:“一念兄有所不知,若是暗器,胜在取巧,绝非君子之道。而剑,恰恰是兵中君子。“一念夹了一口菜,回道:“江湖上执情于酒的人都比比皆是,若是有个用剑的姑娘又何足奇怪。”
店小二招呼完女剑客,又忙不迭的端来了酒,说道:“二位客官,您的酒,还不够我再给您拿。”
一念觉得最近遇见了太多有趣的店小二,却每个人都似曾相识的感觉。店小二忙完了手里的活计,杵在柱子边和一个孩童样的人侃侃而谈道:“昨天咱们说到哪了?哦哦对了,咱们继续说。这朝廷官分九品,文九品和武九品,久而久之江湖中人也随之效仿,将武功也按九品分个高下。你昨天不还问我什么样才算是高手么?上三品就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高手了。中三品也是扬名立万的大侠了,而寻常武夫多半是下三品了。“
那孩童追问道:“那个,那个张家的卖肉哥膀大腰圆,平时带我出去玩,他一只手就能举着我走上半天,他算是大侠吗?”店小二笑道:“光有力气是算不得功夫的,不过那卖肉哥也确是力气大于常人,七八品之间还是有的,你看寻常地痞都不是他的对手。”
“啊?他还算不得中品?那咱们县衙的那个将军呢?他也是威风堂堂,经常与马贼和沙匪恶斗,应该是上品的高手了吧?”小孩子接触的世界本就不大,在小孩子眼里,那几月前都护府派来剿匪的将军已经是最厉害的人了。店小二得意的说道:“算不得厉害,不过也很不错了。起码介于五六品之间,这在一般的门派家族里,中品已经是栋梁之才了。看他的官位倒也对得起他的功夫了,不过嘛,他选择到这里剿匪也不过是想迅速某得提升,怕是要栽到这里呦~“
小孩一听店小二的口气,顿时气鼓鼓的,毕竟是孩童心性,冲着店小二吼道:“这个也不厉害,那个也不厉害,难道你很厉害吗?”
店小二一听,顿时站直了身板拍了拍胸脯,不过他这干瘦的身材确实引人发笑,骄傲的说:“当然,我可是十分的厉害呢。”
小孩子气的踩了他一脚,忿忿的说道:“你臭不要脸,就会跟我这小孩子吹牛。你有本事,你怎么还在这里跑堂?你怎么不做了将军把那些马贼沙匪一举消灭?”
店小二找了条椅子,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你们就有所不知了,就连那将军都不知道。这马贼和沙匪岂是他能对付的了的?虽然马贼和沙匪都是小角色,但他们背后都有着不得了的高手,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小孩子不屑的说道:“啥子高手,你见过吗?都被将军打的屁滚尿流,你这人可真能吹,不跟你玩了!”
“哎哎哎,你等等。”店小二赶忙拉住小孩子,“看来我今天得给你看看我的真本事了,不说点他们不知道的你总以为我吹牛。你听好了哈,但也不要乱传。”
店小二虽是这么说,却也没有避讳客栈中的客人,客栈里不过稀稀疏疏的三四桌客人,醉今朝和一念闲来无事却是听得仔细。
“要说那马贼,他的首领可是个名副其实真真正正的高手,你看官府每天剿匪耀武扬威,那是还没真正的惹怒他们。不仅如此,这马贼首领还是天煞盟手下的一员干将,天煞盟你知道吧?那将军估计听到这三个字就后悔主动请缨来这里了。要说比较惨的是沙匪,毕竟那官府缉拿到手的人其实都是这群沙匪,不过那沙匪的后台也颇厉害呢,也是个上品的高手。听说啊,那可是名门正派的人物,祖上可是剑南道...“
店小二还没有说完,一只杯子自女剑客手中飞出,眼见就要让店小二见红,店小二看似笨拙狼狈的蹲下了身子,却恰巧完全避过了这杯子。
女子面色如常,语气温婉的说道:“这小二哥,怎么就喜欢和小孩子胡言乱语,也不怕惹了哪家客人不高兴,痛骂你一顿?”
店小二梗了梗脖子,站起来说道:“你可亲眼见过,就说我胡言乱语,莫非你就是...?”
话未毕,女子眉头一皱,便指间一弹,一只筷子急速飞出。女子本无意伤小二性命,故避开了要害,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谁知店小二头也不抬,便又躲了过去。接连两次,这下换那女子惊讶了。
店小二偏巧不巧的躲在醉今朝和一念的桌子后面,女子非但没有停手,反而作势打开剑匣。
醉今朝连忙赔笑道:“姑娘还是算了吧,不如我替这小二向姑娘道个歉,还请姑娘宽恕则个,宽恕则个。”女子方才皱着眉头,这一下突然释然了,朝着醉今朝一笑,众人顿觉阳光明媚春年花开,毕竟是如花般年纪,可爱的女子。
“我来还你们银子。”不知为何姑娘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醉今朝一愣,玩味的说道:“原本我以为与姑娘偶遇,实在是缘分,没想到姑娘是寻我来的,这让在下更加受宠若惊了。不知姑娘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一念心想,这女子或许真的与歹人有所牵连,竟让那小二误打误撞猜对了。一念转身去寻那小二,谁知小二竟不见了。
女剑客打开剑匣,竟是六柄寸长的飞剑,柄柄精致细腻,女子手一挥,一柄飞剑笔直的向醉今朝面颊飞去。
醉今朝还笑着说道:”姑娘是存心留手吗?哪有人会当面用暗器的,何况是...“醉今朝轻描淡写的用手指一夹,分毫未差正中那柄飞剑,可那飞剑,却并没有停下来。
一旁的一念想要援手,却也来不及了。一是并未料到这飞剑如此之快,二是谁曾想却在醉今朝的手上脱手而出。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那柄剑醉今朝连同醉今朝轰然撞上了客栈的墙上。只见醉今朝颓然的低着头,那柄剑刺透了衣服前襟,并不知伤势如何。
谁知那女剑客竟未停手,手一挥又甩出三柄飞剑,目标赫然还是醉今朝。一念脚下步法变换,挡在了女子和醉今朝中间,右手一抬打算硬挡住这三柄飞剑,谁知一念挡住三柄飞剑的同时,女子竟持最后两柄剑一闪而过,笔直的刺向醉今朝。
一念暗道不妙,猛地一回头,却见方才一动不动的醉今朝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咧开嘴笑着说:“真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