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的确是定窑碗。”回到市场,颜炳章拿起碗又故作端详了一番,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了句。
“那可不,我老河南是从不卖赝品的。”
“行了,这个碗我要了,你开价吧。”
“都是熟客了,就这个数吧!”老河南笑呵呵的比划出了三根手指。
颜炳章笑着摇了摇头,将老河南伸出的中指和无名指轻轻的按了下去,只留下那根粗糙而短小的食指。
“大哥诶,你这不是让我连本儿都要折了吗,三千可是咱给你的特别价,一般人我最多卖八百。”
颜炳章笑了笑,撕开一盒软中华递给了老河南一根,在腾腾而起的烟雾里他笑了笑,笑得让老河南有些莫名其妙的。
“老河南,虽说我不知道你们这一行里头有多少规矩,不过这个碗我看你顶多就花了九百。”
“大哥诶,瞧你这话儿说的,我就给你个底价吧,这碗我收都花了两千,这样,您再加上二百,两千二您拿走。”老河南的脸憋得通红,但他还是装出一副豪爽的样子冲颜炳章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再加二百,一千一。”颜炳章掐灭了烟,不动声色的看着老河南,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碗顶多是九百收的。”
最后的这一句话说的老河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他回望了一眼四周人渐稀少的集市,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才看清楚大哥是个深藏不露的慧眼,兄弟服了,一千一就一千一吧。”
深秋惨淡的阳光照射在同样惨淡的古玩市场上,颜炳章看着自己淘来的超值宝贝,脸上浮出了阴霾散尽后的得意。
事情很快就这么传开了,半个多月前还在朋友口中引为笑谈的颜炳章几乎是在一夜之间长了双慧眼,一时间颜炳章的家里再度热闹了起来,只不过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的人并不是来看笑话的,而是诚心求教,至少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是很诚心的。
颜炳章本来就是个极好面子的人,看见这番变化自然喜不自胜,但他始终没忘记对那些来访的朋友留着一手,几乎是每次会客,他都要上一趟洗手间,而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居然能一口说出来访者的心思。惊诧之余的朋友们开始觉得有些难堪了,仿佛在颜炳章的眼中,自己成了个一丝不挂的裸*体。于是颜炳章的房子在热闹过短暂一段时间之后,便再度归于平静,不过这对于颜炳章来讲已经不重要了,看过那些所谓朋友的心中所想后,这些朋友也的确没几个是真心的。
这是一个初冬的中午,颜炳章惬意的躺在自己刚从市场上淘来的杨木靠背椅上,眯着眼享受着那并没有多少暖意的阳光,而那面给他立下汗马功劳的铜镜也安静的贴在他的胸口......
“老颜,我去做头发了,下午你和儿子自己弄点儿吃的啊!”妻子朝着阳台喊了一声,颜炳章懒洋洋的睁开眼看了看她,这些日子妻子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平时既不喜欢打扮的她居然迷上了美容做头发,她是越活越年轻了,颜炳章就这么想着摸了摸自己有些微秃的头顶,慢慢的解开了自己胸前的两枚扣子。
“你个死鬼!”画面里浮现出了妻子风骚的脸庞,此刻她正穿着一件极为暴露的内衣,躺在床上,和身边的男人不断打情骂俏着。
“这个**,我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颜炳章早已经遏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冲着镜子里面的两人疯狂的叫着。
然而更让他发疯的事情还在后面,镜子里的影像在一闪后仿佛回到了上个世纪九十年代,里面的背景正是妻子曾经工作过的小学,看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可妻子却依旧在校园深处不安的等待着什么。
终于,一个戴着眼睛的男子进入了颜炳章的视线,这个男人他认得,叫马阳,是妻子曾经的同事。
“你可终于来了!”妻子二话没说扑进了马阳的怀里,眼睛里闪着久别重逢的光芒。
“傻瓜,咱们不是中午刚见过面吗?这么急着约我出来,不会是想我想的忍不住了吧。”马阳扶了扶眼镜,嘴角浮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中午那么多人我怎么好意思告诉你!”妻子从马阳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我怀孕了,不是那个老古董的,是你的。”
不仅是马阳,就连颜炳章的面部肌肉也变得僵硬起来,他们的目光都落在了眼前这个略带娇羞的女人身上。
“这...这不可能吧?会不会就是他的?”
“医生说我怀孕已经三个月了,三个月前,老古董去河北倒了整整一个月的古玩,那会儿你都住到我家里来了......”
“这.......”听妻子这么说,马阳的嘴惊讶的都可以塞个鹅蛋进去了。
“我和他离婚吧,咱们...咱们结婚。”不等马阳缓过表情来,妻子又猝不及防的说了一句。
“不行!”马阳斩钉截铁的答道,或许是看见了妻子的不悦,他又温柔的将妻子揽入怀中,轻声说道:“现在正是我争取教学副主任的关键时候,要是出了这档子事儿,恐怕.......我知道你对我好,这样吧,你先和老古董凑合一段时间,等我当上教学副主任的时候,咱们再考虑吧。”
颜炳章咬着牙,用拳头重重的砸在了那张光绪年间的八仙桌上,饱经岁月的桌子被他重重的一砸,发出一声痛苦的咯吱声。
“这个不要脸的**,让老子当了整整十六年的现成爹!”就在颜炳章骂完这句的同时,儿子不是时候的开门回来了。
“爸爸,我这次考试时班上的第四名,你奖励我什么啊?”儿子得意的将名次表在他的面前晃了晃,对于临头大祸,全然不知的样子。
“妈的,老子当年上学的时候可都是前三名。”颜炳章心里骂着,越看儿子越不像是自己,他望着眼前这个在沙发上得意的孩子,感觉一顶沉重的绿帽子扣在了自己头上。
“那你想要什么奖励啊?”颜炳章老练的笑了笑,和颜悦色的问着“儿子”。
“我要吃必胜客。”
“好,爸爸给你买去,你先去上会儿网。”颜炳章“温柔”的笑了笑,只是爸爸两个字从他的口中脱出的时候,他倍感恶心......
买完披萨,颜炳章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又连着去了一家朋友提过的黑药店买了足够分量的安眠药,然后压制住内心的愤怒,悄然上了楼。
那个女人和那个野种居然都在,颜炳章暗暗笑了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橙汁,将自己在回家前已经研成粉的安眠药慢慢倒了进去......
“来,为儿子的进步咱们干杯!”颜炳章端起了一杯啤酒,和拿着橙汁的“妻儿”一一碰杯。
“老颜,要是你能每天都这样少花一点儿时间在你的古董上面多陪陪我们,就好了。”那个女人的演技不错,说话的功夫还能像模像样的挤出一点儿眼泪。
饭还没吃完,安眠药的药效开始发作了,他们不停地打着呵欠,揉着眼睛,然后纷纷进房休息了......
妻子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头还是有些疼,她想拍一拍脑袋,可是却发现手已经不能动弹了,她转过头的时候,看见了丈夫正狞笑着看着自己,他的身上满是殷红的鲜血。
“老颜,你这是怎么了?我...我怎么会被绑起来?”
“住口,你这个**!”颜炳章走过来啪啪在妻子脸上扇了几个耳光。
“老颜,你疯了吗?你怎么能这么骂我......”不等她说完,几记充满怒气的耳光又朝着她袭了过来,她已经看到了丈夫冷酷眼神里的凛凛杀气。
“臭**,你以为你背着我干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好嘛,还给我带了个野种回来,那个绿帽子我扣了整整十七年!”
妻子看着丈夫身上的血迹,忽然大声哭喊起来,“你...你把亮亮杀了!那是我们的儿子啊......”
“**,还想抵赖!老子现在就送你和你的野种团聚去......”颜炳章从客厅里拿起了那把还沾着儿子血肉的菜刀,冲了进来......
“吴律师,你可得帮帮我啊,我那些都是在激愤状态下才动的手啊,那个**对不起我,只要是个男人都会这样做的......”几个月后的看守所里,阳光依旧那么惨淡,颜炳章拿着通话机,恳切的看着玻璃后的那张漠然的脸。
律师将胖胖的脑袋微微的晃了晃,”颜先生,我有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好消息是,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替你辩护,那就是证明你的精神有问题,不过你恐怕要在精神病院呆上很长一段时间了。”
“只要能不死,怎么都行!”颜炳章的眼里浮出一丝希望的光芒,抓着听筒的手也忍不住抖了抖。
“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是我们调查了你妻子的事情,她的作风并不是像你想的那样,她和那个姓马的老师也没什么私情。”律师顿了顿,丝毫没有看到颜炳章表情的急剧变化,“还有,你儿子和你的亲子鉴定也出来了,他的的确确是你的亲生儿子.......”
一个多月后的辩护相当成功,胖律师几乎没花多大精力就保住了颜炳章的性命,因为他真的疯了!
阴暗的犯人财物保管室里,铜镜安静的躺在塑料袋子里,它仿佛在等待着它的下一个主人,或许是我,也或许是你......
(关于照心镜:秦始皇的咸阳宫府库,藏有许多金玉珍宝,有的连名字都不知道。汉高祖刘邦攻下咸阳后,亲自到府库查看了一番,见到不少罕见的宝器,其中有一方镜,规格宽90厘米,高130厘米,这也是一件透视镜,里面能发出明光,可用来观察人体内脏的异常病变,并帮助治疗。秦始皇当时还利用方镜的特效检测功用,拿来检验宫女是否忠贞无贰,因为凡有贰心的人,一照这方镜,就可以看出心、胆都在颤动。刘邦对包括方镜在内的所有珍宝,一件也没动。后来,与刘邦争天下的项羽引大兵40万入关,屠咸阳,烧宫宝,大火三月不灭。项羽掳掠秦宫美女宝物,尽归他的都城彭城。方镜也被项羽带走,不久便被弄得不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