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祝愿和心情的岩画
人类的生存繁衍和迁徙与地理有着直接的关系。至今在昆仑山、天山和阿尔泰山中发现的大量人类早期的岩画,说明山区是人类早期的主要繁衍地之一。
新疆的三个大山脉中都发现过远古人类画在岩石上的画,东西跨度涵盖了从帕米尔高原到巴里坤①草原的新疆全境。
在没有文字的遥远古代,古人们想表达强烈的感受,或者要对冥冥之中的主宰者说些什么,就要靠他们带有音律的呼喊声和如醉如痴的身体扭动;他们如果想把这些感受和要求变成长久的期盼,就会用坚硬的石头在岩石上凿刻,用深色的颜料描绘成形象或符号。几千上万年过去了,谁也说不清楚主宰之神是否听到或看到了他们的感受或期盼,但是却为现代的人留下了刻在石头上的史书。
这些岩画绝大多数表现的是以羊为主的草原动物的形象,牛、马、羊的形象占据了画面的主要部分。人类近距离地观察野生动物,用最简洁生动的笔法把它们表现出来,动物的喝水、交配、奔跑、瞭望等动作与神态十分逼真生动。画面上出现人类形象的时候,人类往往拿着棍棒和弓箭,在追逐和捕猎动物。有狼、虎、熊等大型食肉动物捕食牛、马、羊的画面,但是很少有人类与猛兽搏斗的场面,也没有人与人战斗的场面。这是一个有趣的事:这些作画的古人们是没有经历过战斗?(这是不可能的)还是忌讳表现血腥?抑或是这些岩画所遵循的不是现实主义流派,而是遵从浪漫主义的主张?也说不准古人创作岩画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记述,而是为了取悦神灵——向神当然不能祈求血腥的东西,而只能祈求能得到更多的食物来填饱肚子、养活更多的族人。
在呼图壁县②辖区的天山里,一处名叫康家石门子的地方有一片独特的岩画,画面上以人为主体,主题是跳舞的女人和长着巨大生殖器的男人,还有男女交媾的动作。专家们对这处岩画的研究得出的共识是,这是一处性崇拜文化的遗迹。
在古时,人们必须不停地进行着人类的两大基本生产——对食物的获取和自身的繁衍。有食物吃才能活命,而要使自己的种群生存下去,就必须要不停地、尽可能大量地生育,因此人类在早期都曾经经历过一个生殖崇拜的时期。康家石门子岩画正是人类这个时期的写照。
伫立千年的草原石人
在北疆的各个草原上,到处都有竖立的石人。这些石人大部分造型简单,有的只是依照石头的原型稍加雕刻,使这块石头上出现了人的面部线条,也有个别的石人更加接近于人体的形状。
留下这些石人的,有远古时期的塞种人和乌孙人,有后来从东方迁来的突厥人和回鹘人。
远古时候曾经在北疆草原上捕猎和放牧的塞种人(古代欧罗巴人的一支),有郑重地埋葬死者、为死者修筑墓葬并往坟墓中放置随葬品的习俗,有的塞种人墓葬处就发现有石人。
后来,突厥人、回鹘人、蒙古人都曾成为北疆草原上的牧人,他们习俗各异。有的突厥或回鹘人的墓葬旁有石人,而有的石人旁却没有任何墓葬。蒙古族人奉行着厚生薄死的传统,死后不留墓葬,也不作任何标记。哈萨克族人也没有在墓葬旁竖立碑记的传统(个别“麻扎”上的碑记和现代墓葬旁的墓碑是后来出现的)。
由此看来,草原石人不只是墓葬前的守墓人,它另一种可能的用处就是划界,类似于蒙古族的地界敖包。草原上广阔无垠,很难找得着明显的地标。为了划定各部族草场的界线,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刻个石人立在界线处。刻石人而不用石碑,既是人形也具有神性,比石碑更能提醒他人:这是我的地盘!
石人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就是标记民族、部族的重大事件的。
草原石人的形象也是五花八门,有的高鼻深目,有的是典型的蒙古人种脸型;有的气势逼人,有的慈眉善目;有的高深莫测;有的幽默狡黠。似乎它们都在等待你提出问题。
无论这些草原石人是做什么用的,它们都不是神而只是一种信物。但有意思的是,有那么一尊草原石人最后居然变成了汉族人崇拜的保护神。
相传当年平定准噶尔部叛乱时,岳飞的后裔岳钟琪将军率领23500人的队伍进驻巴里坤大草原。天宽地阔、高山险峻,大军常常迷路,行进十分艰难。这时,队伍前面出现一个面目不清、行走飘忽的人赶来指路,把大军引向正途,最终打了大胜仗。战争结束以后,岳钟琪将军终于找到了给大军带路的人,原来是巴里坤草原上竖立着的一尊石人。岳大将军下令在此处建庙,以谢石人显灵护佑大军取胜之恩。从此这座庙香火不断。过了若干年,一列车队路过石人庙,车夫们夜宿庙中以避风寒。一个赶车人梦见石人向他要水喝,赶车人立即摸起身边的葫芦往石人头上倒去。没成想他睡意未尽,错把装抹大车轴油的葫芦当成了水葫芦,给石人浇了一头黑油。他倒头继续睡去,又梦到石人对他说:“你是个好心人,我会保佑你的。”
第二天车队照旧开行,结果一路上别人的大车不是断了轴就是折了辕,要不就是拉车的马受了惊,只有那个赶车人一路平安无事。赶车人的故事传开以后,人们为了求取平安吉祥,时不时地到石人庙里去往石人头上、脸上抹点黑油。
①巴里坤:巴里坤县隶属新疆哈密地区,地处天山东段北麓。
②呼图壁县:隶属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地处天山中段北麓、准噶尔盆地南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