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忧公主再三的追问下,哀伤的楚王止住眼泪终于说出了皇上晋封解忧为皇室公主令他无比伤心落泪的事。
解忧大惑不解地问楚王:“这是为什么?”
楚王含着热泪看一眼解忧,无比悲伤地说:“这是我刘门的不幸啊!一定是有人暗中捣鬼,与我作对,趁机报复我。刘氏宗族的女儿被皇上晋封公主,向来就不会有什么好事。皇上为了联合西域乌孙国抵御匈奴,已经决定和乌孙国和亲,许配你远嫁乌孙王做他的夫人。”
解忧听了楚王的话不由一阵头晕,如遭霹雳似地呆立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定定神强忍着悲痛又沉思了一会,便问低头不语的楚王:“皇上怎么会知道我是你的孙女呢?”
楚王皱紧了眉头,满腹狐疑地说:“这肯定是和亲老儿看我不顺眼,借机公报私仇,暗中奏本供出了我的孙女。”
解忧感到朝中明争暗斗的凶险令她吃惊,她又进一步问道:“那和亲老头儿他怎么会清楚咱家的事呢?”
楚王气愤地说:“他为了巴结皇上,训练了不少的暗探,专门搜集刘氏宗族中的事,特别是关于谁家有女儿与孙女的事,他都了如指掌。他就像一只老猎狗,到处猎取情报。”
解忧气愤不已地说:“这个可恶的老头,怎么这么坏!”她说完气得快要晕倒了,冯嫽急忙上前扶住解忧。
楚王刘戊眼见孙女忧愤昏厥的样子,心里十分着急。他一边安慰自己的孙女,一边让冯嫽把解忧扶回她的卧室。
正在这时,忽然听得一声报。他转脸一看,众侍卫拥着皇上的使臣李志相跨进王府的大门,一见他便立即喊到:“圣旨到!”
听到李志相的大声传报,楚王立即跪倒在李志相的面前,同时赶忙擦去脸上的泪痕。
威严的传呼声把半昏迷的解忧从床上惊醒过来,她下床后站在窗户前扭头往外看,只见年老的爷爷楚王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她不觉一阵心酸,浑身打颤,赶忙扶住窗台,隔着透气的窗户听消息。只听得使臣李志相宣旨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应西域乌孙国昆莫和亲之求,晋封楚王孙女解忧为皇室公主,许配乌孙昆莫为夫人。即日送亲完婚,不得有误!切切钦此!”
楚王跪在地上口称:“谢皇上!”
谢完后他站起来接过李志相递过来的圣旨,打个趔趄,摇晃着身子几乎跌倒。李志相赶忙扶住他,好言安慰了几句。
李志相在朝中为官还算比较正直也比较通情达理,平时与楚王的关系相处不错。他很同情楚王,憎恨娄敬的卑劣行为。
但事到如今碍于皇上的威严也只好顺水推舟,别无回避的良策。
当楚王从恍惚中站稳后,当即请李志相到客厅饮茶。
李志相也不谦让,把同来的侍卫们打发回去,便随楚王进入他曾多次来过的客厅。
楚王为了让解忧更清楚事件的情况,在征得李志相的同意后,便叫冯嫽把解忧扶过来。
解忧温文尔雅地走过来向李志相行过礼便坐在楚王的身旁。
楚王极其伤心地说:“我的孙女解忧自寄养我的身边,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我。她从小就跟我生活在一起,我们谁也离不开谁。我如今老了,活不了几年了,更不能离开她。如今解忧长大了,出落得如花似玉,人见人爱。可是猛然间皇上封她为公主远嫁异国的昆莫,我怎能放心呢?自从皇太后内宫事变发生以后,我被牵连,几乎丧生。自那以后我谨慎小心,安度晚年,从不多事。不幸的是我的王妃离我而去,使我更加孤寂,惟有这孙女才是我的精神安慰。想不到她又要奉旨离我远去,这怎么让我想得通啊!”
楚王越说越激动,到后来哽咽不语,老泪横流,引得在场的人也不禁抽咽起来。
解忧见自己的爷爷如此悲痛如此垂泪,于心不忍,急忙强压满腹怨情,擦去脸上的泪珠,装出一副开朗豁达的神情,为自己的爷爷擦拭脸上的眼泪,让自己的爷爷从痛苦中解脱出来。
解忧怕自己的爷爷过于悲痛,一蹶不振,极力宽慰。
然而带愁劝泪人,越劝越伤心。爷孙二人竟然抱头恸哭起来。
两位断肠人抱头痛哭不已,站在一旁的冯嫽实在忍不住了,便不停地哭着劝起解忧来。
沉浸在悲哀之中的李志相毕竟见多识广,他擦去自己脸上的泪痕,不动声色。
情急的冯嫽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了,便请求李志相设法劝阻两位抱头痛哭的泪人。
李志相却轻声对冯嫽说:“你先别急,让他们哭个够,等怨气出完了,苦水流够了,再劝也不迟。要不然他们憋在心里不好受,说不定还会憋出病来的。”
冯嫽觉得李志相说得有道理,要想劝阻他们不哭,先得自己首先不哭。
楚王依然悲愤地说:“这都是和亲老儿娄敬出的坏点子。和亲挨不上他的女儿和孙女儿,倒让刘氏宗族的女儿们远嫁异国。匈奴中的言战派和顽固派视和亲当儿戏,翻脸一句话,照打不误,依旧是兵祸不断。和而不亲,枉送公主,令人心寒啊!”
掌管外事的李志相,对这类事件的始末也是清楚的。但他此次前来是秉公宣旨的,必须做楚王刘戊的工作,他说:“正因为如此,当今皇上振兴武备狠下决心,多次出兵打败了匈奴,联合了西域三十六国,孤立了匈奴。如今的形势与往年大不相同啊。”
楚王刘戊心有不平地说:“既然今非昔比,内外安宁,为什么还要外嫁和亲呢?”
李志相说:“为了卫护西域三十六国不受其侵略,必须联合西域各国。在西域诸国中乌孙的兵力最强,如果与乌孙和亲联盟,则匈奴更不敢贸然来犯,为此才将和亲的事摆在重要的位置上。”
李志相讲完关于乌孙和亲的宗旨后,楚王流露出茫然的眼光,说:“谁能保证乌孙王娶了我的孙女后,不变脸为敌呢?”
解忧又插了一句:“是呀!那时候动起干戈来,受害的还不是我们这些远嫁出去的女人吗?”
李志相摇着头,解释说:“乌孙不比匈奴,它虽然在西域三十六国中国力最强,但比匈奴还差得很远。它怕匈奴进犯,一心想和我朝结盟,也好和匈奴对抗。所以这是乌孙的形势所决定了的,它与我朝的和亲出自一片真心。这次乌孙王求亲与以往不大一样,乌孙来了三百多人的求亲人员,带来了许多珍贵的礼物,光骏马就有一千多匹。乌孙的使臣到长安一个多月了,他们对我朝非常敬慕。乌孙王在赤谷城为未来的夫人修建起一座崭新的宫殿,叫汉宫。宫殿的外形式样和宫内的一应设施都和汉朝的一模一样。公主嫁过去,就住在这座汉宫里。”
李志相还说乌孙的所有来人都住在上林苑。皇上派出不少翻译亲临上林苑教他们掌握汉语文字和口语表达能力,教他们掌握汉朝礼仪并熟悉汉朝人的生活习惯。与此同时,皇上又派出几百名年轻人到上林苑向人家学习乌孙语言,以便将来更好地交流。
乌孙昆莫主动提出公主嫁过去仍然和汉人住在一起,起居饮食和着装打扮仍旧保持汉朝人的习惯。
乌孙王也在学习汉语,表示极力做到和公主心灵相通。
李志相把情况介绍完,再次征询楚王的意见,但楚王低头不做肯定的答复。
当李志相再三追问时,楚王突然问道:“既然这么好,为什么不让皇室的女儿去外嫁?为什么偏偏相中我的孙女?这公平吗?再说那乌孙昆莫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年纪有多大?”
这一连串的问题李志相感到很敏感,觉得很难解答。所以他以饮茶为由,默不作声,借此回避这些令他实在为难的事情。
楚王已经看出李志相的矛盾心态,所以直言不讳地提出改变既成事实的想法。他说:“李大人,你我深交已非一日了,我想知我心者,非你莫属。我想请李大人费心帮我一把,可否斗胆面圣,就说我孙女年幼面丑,难当皇室公主,让皇上另选其他人家的女儿作嫁女,你看如何?”
李志相以关切的目光望着楚王刘戊,平心静气而又不失肃穆地说:“楚王的心情我十分理解,解忧公主是你的掌上明珠,有她在你的身旁,你会感到身心愉悦,倍长精神的。让她离你远去,我也于心不安。不过事已至此,要想挽回,也是相当因难的,依我之见,楚王不妨面见圣上,陈述自己的意见,我随后再去力谏皇上,收回成命,改换别家,你看如何?”
楚王听后沉吟良久,思前想后别无他法,也只好同意照此行事。
愤怒而又大胆的楚王果真能够说服皇上而达到抗旨不从的目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