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考研英语真题，陈浩正在对面捧着他的电脑收邮件。
“看什么呢？还皱着眉。”向他丢了张纸团。
“下半年的工作计划，部门经理的还好，普通员工的简直是一塌糊涂。”
“根本就不应该让普通员工写什么工作计划，我在保险公司时最头疼的就是这个，网上又没有现成的，只好硬着头皮写，边写边骂谁定的这破规矩。”
“你不懂，这是管理的方法。”陈浩听我说后笑了。
“是，是，你们学经济最厉害，动不动就什么KPI分析！”
“悦悦，今天我收到账单了，谢谢你。”几天前去逛街，用陈浩给我的卡结账。
“这样就高兴了？”瞧他美的。
“是啊。”
“贱骨头！”笑骂他，他反而笑得更厉害了。
“陈浩，周末我们去个地方怎么样？”
“好啊。”以为韩悦想出去兜风，陈浩立刻答应。但他见韩悦脸上闪过一丝悲伤，收起笑容，关切地问：“我们去哪？”
“外省的一个小村子。”那里有我的根。
“我们开车去？要不要准备些什么？”陈浩隐隐地意识到了点什么，但心里知道韩悦现在还不想说。
“都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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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个小时的车程让我很难受，到了村口，我让陈浩停了车。
和电视里的农村很像，村口有树，不时的狗叫，我发现腿很软，不知是坐车久了，还是不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事。
拨通一个电话，很快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走向我们。
“真像，真像……”那孩子看着我，不住地说着。
“上车吧，你坐前面指路。”村子里铺了水泥路，车开起来并不颠簸，路上很多人驻足观望，那目光让我很不习惯。
车被引到一家门口停下，两扇铁艺大门足可以通卡车，高高的墙都抹上了水泥，显得干净利落，这家人的条件看起来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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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毕业那年，我偷听知道了老爸是收养来的，”回了家，陈浩也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喝了口热牛奶，找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我开始讲：“好多年前，奶奶抛下了自己的丈夫、儿子跟着个红军战士跑了，可这个男人却不能生育，他们只好收养了一个男孩。两口子什么都不教，只教这个男孩孝顺，那个小小的脑袋里根深蒂固的不是唐诗也不是算术，只有孝道。奶奶有自己的亲生儿子，却相隔万里，看着这个男孩，想着自己的儿子，就怎么都疼不起来，养子就像是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长大了。从小，他们家的亲戚就不断，甚至还有进城看病的瞎子，两边的亲戚一来就住上很久，可谁都不正眼看这个儿子，他们心里都有数。
知道了这个秘密，我成长中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就都有了答案。为什么爷爷和外人总说家里就我这一个宝贝孙女，可我撒娇他从来都不买账；为什么我一放假就带我去外地串亲戚，而不让我和父母去小住联络感情；有时候我贪玩，爷爷会蹦出几个就算是成年人也接受不了的字眼；端午节时，楼下有个鸡蛋黄，爷爷非说那是不爱吃蛋黄的我扔的。不知道真相的我开始发现大人原来也不完全是对的，刚刚进入青春期的我非常叛逆，专门和他们作对，终于，他们放弃了再培养一个像老爸那样的孝顺孩子的计划，决定我一上高中就搬回家住。就在回去的前几天，我偷听到了困扰我很久的真相。终于，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有那么多的姑奶、姨奶，他们带来的孩子为什么能得到比我还要多的宠爱？高中三年，我开始自闭，三年后，别人跟我说谢谢，我竟然不知如何回答，如果没念大学，现在恐怕成哑巴了！”我笑着，眼里却有泪。
“老爸，和他结婚的老妈，我，三个人各有痛苦，老爸的痛苦是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父母的疼爱，老妈的她千挑万选的独生子家庭却没有加倍的温暖，而我，一辈子的自卑心理只好靠骄傲掩饰。这到底该怪谁？命中无子却非要收养孩子的爷爷？抛夫弃子的奶奶？还是今天上午我们见到那个因为家穷把孩子送人的老太婆？他们都是可怜人，却在做着可恨的事。多少次爷爷蛮不讲理，我都想跟老爸说别理他，他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什么关系够没有……”
递纸巾给韩悦，让她宣泄出来。原来她的敏感、不安来源于这，从小就保守着这样一个秘密，她是怎么熬过来的？今天冷冷地对老人说只想知道根在哪，以后还是陌生人，然后不顾老人的苦苦挽留坚持连夜离开的她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