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韩庭山闭目沉思。
对韩先朴挑战小儿子的事儿,他越来越不安。
自从韩先朴八岁启功失败,他就不再关注这个侄子,及至第二次启功失败,他则忘了自己还有这么一个侄子,但是,他详细了解过韩先朴这几年的经历之后,心就再也无法平静。
小崽子狠辣、隐忍,就是个小狼崽仔,即使胜不了小儿子,也一定有什么后手。
到底是什么后手呢?
忽然,眼眉一动,神识扫出,他看到韩庭辉满脸惶急的急匆匆而来。
一会儿,韩庭辉到了。
一进门,韩庭辉就急道:“大哥,不好了!”
沉吟一下,韩庭山道:“老四,什么不好了?”
韩庭辉道:“大哥,小崽子申请要签卖身契!”
脑袋一晕,忽悠一下,韩庭山勃然大怒,一掌把极其坚硬的夜紫梨桌子拍了个粉碎。
韩庭山怒道:“是谁给他出的主意?”
咽了口吐沫,韩庭辉道:“大哥,没人给他出主意,应该是小崽子自己决定的。”
韩庭山怒道:“糊涂!”
现在全明白了,一定是有人借小崽子整事,目标可能是韩家,也可能是他。整事的目标不大可能是韩家,因为作用不大,而最有可能的是冲着他来的。
是谁?是谁想整他?
是不是柳文权?柳文权和韩廷立关系极好,好到可以给儿女定娃娃亲,柳文权这是要报复他啊。
难怪啊,难怪!
这几年,柳莞岚虽然看似疏远小崽子,但也一直暗中照应小崽子。现在两个小崽子突然高调地在一起,出现在青云楼极可能是为了有意激怒小儿子。
不,不是极可能,而是就是如此。
大怒之后,韩庭山开始冒冷汗。
签卖身契,小崽子固然是背叛家族,但也是家族的耻辱,尤其背叛者是家族嫡脉。
凡是能住在这里的都算家族嫡脉,而他们这一枝更是嫡脉中的嫡脉。
这绝不是小事儿,家族肯定要查,而只要一查,就必定水落石出。这种事平常不算个事儿,而现在,那就是事儿。
柳文权,你好歹毒!
现在不担心小儿子了,小崽子挑战小儿子不是为了取胜,而是借机把事情搞大,这样才容易把小崽子签卖身契的事儿搞大,让家族避无可避,从而让袒护自己的人说不上话。
怎么办?
“大哥,咋办啊?”韩庭山道:“要不大哥和蔡婉仪谈谈?”
摇摇头,韩庭山道:“蔡婉仪信不过我们。”
韩庭辉道:“蔡婉仪信不过我们,但父亲可以。”
沉默片刻,韩庭山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他道:“你先让老二一家搬回去住。”
早让人占了,他好处都收了,韩庭辉一咧嘴,道:“哎,大哥,我这就去办。”
韩庭辉去了,又静立片刻,韩庭山出了书房,向后院走去。到了一个院子外,韩庭山躬身道:“天叔,庭山求见。”
好一会儿,紧闭的院门无声地开了,一个老人出现在韩庭山面前。
老人是韩水天,是韩水邦的老仆。
韩庭山没有丝毫不耐之色,他恭谨地道:“天叔。”
点点头,韩水天道:“大少爷有事儿?”
“天叔,两天前,庭立的儿子先扑和柳文权的小女儿去青云楼……”韩庭山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然后道:“天叔,我怀疑是柳文权在背后推动。”
看了韩庭山一会儿,韩水天道:“大少爷你等一会儿。”
韩庭山躬身道:“麻烦天叔了。”
随着韩水天转身走进院门,院门无声地关上。
静室里,韩水邦盘膝端坐,微阖双目。
韩水邦一百五十多岁,肌肉已明显松弛,须发半白,老相毕露。
像韩水邦这种修为的,到了生死瓶颈,修炼已不需要练功室,一间静室感悟天地感悟自身即可。
走进静室,韩水天向盘膝端坐的韩水邦躬身道:“老爷,大少爷说……”
随着韩水天的讲述,韩水邦眉头越皱越紧,脸现怒容。
韩水邦面临了一道坎,如果跃过这道坎,他会重又变得年轻,又能至少多出五十年的寿命,否则,十几年后,就会身死道消。
所以,韩水邦心里只有这一件事。
对于大儿子和二儿子间的那点事,他不关心。一来是儿孙太多了,感情自然淡漠,二来是大家族激烈倾轧司空见惯,家族也鼓励这种事,汰弱留强,但惹出麻烦来,又解决不了,那就是两回事了。
韩水天说完,沉默片刻,韩水邦道:“你看是柳文权主使的吗?”
韩水天道:“老爷,柳文权不大可能做这种不智的事,柳文权不是莽撞的人。”
如果是柳文权主使的,让孙子签卖身契这一条就不可能。这是原则,柳文权绝不敢逾越,柳家也决不允许,大儿子是当局者迷。
点点头,韩水邦道:“那你看是谁?”
沉吟一下,韩水天道:“老爷,先扑少爷虽然不能启功,但神异之处颇多,如果是先扑少爷自己做的,老奴不会觉得奇怪。”
沉默片刻,韩水邦道:“把老二媳妇叫来。”
不论是谁做的,这个时候想把小东西叫来训斥已不可能。小的叫不来,就只有叫大的来了。
一会儿,蔡婉仪走进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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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长室里,说完事情,内务处处长周兴武骂道:“这俩小兔崽子,整的跟跌宕起伏的宫廷大戏似的!”
校长薛万林微微一笑。
周兴武为人阴沉,不苟言笑,但偶尔露出真性情,也很是喜感。
薛万林道:“兴武,你怎么确定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周兴武又道:“校长,我调查过了,吴胖子买通了练功楼里的人,偷偷见了韩先朴,两人还喝了一顿大酒。”
薛万林轻轻叹了口气。
薛万林叹气不是为别的,而是为柳文权。他和柳文权是朋友,为这事儿,柳文权还找他好一顿诉苦,看看他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可事情都到了这份上,他能有什么办法?
这俩小王八蛋是一对阴谋家,就是让经验丰富的老狐狸来操做这件事也不过如此。
柳文权和韩廷立是好朋友不假,可到了这儿,好朋友成了过命的好朋友,百分之百两肋插刀,日思夜想,要为好朋友报仇,报复那帮****的,可实际上,柳文权报复个毛啊。
所以,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就是柳文权干的。柳文权有苦说不出,满头包,甚至柳家的一些头面人物都来问是不是真的。
想到柳文权当时的表情,薛万林不禁笑了,他道:“时间到了吗?”
周兴武一愣,道:“什么时间到了?”
薛万林道:“他们比斗的时间。”
周兴武道:“您也去?”
薛万林道:“如果韩先朴真能击败韩先武,这是开天辟地从未有过的事儿,我作为校长,怎能不在场?”
也是,周兴武一想,他也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