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成闻言脸色大变,扑通一声,直挺挺跪倒在地,说:“大哥,反正事情兄弟们已做了,现下要反悔也没得药买,要打要罚,你看着办.”
程亦天脸色阴郁,重重哼了一声,双目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却连看都不看苏成一眼。
眼见场面如此难堪,那丁三紧皱着眉,朝冯义一努嘴,冯义会意,端起一酒碗,便朝程亦天走去。边走边嘴里叫道:“二哥,怎么会为此事怪罪你呢,都是自家兄弟,多大事啊!何必为一个外人伤我兄弟和气?大哥,二哥知错了,你就别怪他了!我喝了这碗酒,代二哥向你赔个罪!”
程亦天蓦地抬起眼眸,冷冷地盯着他说:“他知错了,你知错了没有?”
冯义“啊”一声,一脸愕然,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上早重重挨了一脚,整个身子便倒飞了出去,跌到厅角边上,一口气升不来,嘴里就唉唉直呻吟.
这冯义本来是个粗人,在几兄弟里程亦天一直不喜苏成的算计和丁三的阴沉,倒是很颇爱冯义的爽直无心机,可是近朱赤近墨黑,他成天跟着老二老三这些满肚子心眼的人厮混,好没学着,那实诚劲倒越来越见少了,可此刻听得他便是杀死衡王陷得自己不义的人,程亦天心中对他的恼火可想而知,这一脚就没怎么容情!
苏成见状又惊又怒,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柄短刀来,横在自己脖子上,悲声道:“罢了!此番行差踏错,既不见谅于大哥,又贻笑于江湖同道,我苏成活着也没了什么意思,我便赔他衡王一条命又如何?”
说罢,那刀便欲从脖间抹过,这时,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啪地打在他手上,那短刀啷地一声,掉在地上,饶是如此,苏成脖间仍是渗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来。
原来却是丁三情急之下,取席中一只酒杯,击中了苏成执刀的手,他铁青着脸对丁四说:“老五,你去看看老四,有没事?”
丁三转过头来死死盯着程亦天,眼睛里腾起一股火焰:“大哥,纵然我们做错了事,可一切起因,也是为了你,能眼看着老二去死,对老四下这般狠手,你就不怕寒了兄弟们的心,冷了香火之情!”
程亦天仰天大笑,悲怆中带着愤怒:“事到如今,还在巧言令色,满口胡言,老三,莫忘了是谁把你们一手带入江湖的,你们几个那点小把戏,瞒得了别人,瞒得了我么?你们谋害衡王哪是为我,你是为了这宝图,你们生怕衡王度过危境之后,再来索要宝图,若我一意归还,你们便不得不还,于是这才下了毒手,是也不是!”
“今日之后,我与你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你们继续当你的富家翁,我当我的反贼,那宝图的主意,你们却是休想再打,蒙人占我河山,杀我百姓,视我汉人如刍狗草芥,我纵不为他赵氏后裔,我也要为天下百姓驱除虎狼,让他们滚回草原去,那宝物乃是资军之饷,也是你们能染指的?谁要生乱了心思,先问问我这把刀!”
丁三突然冷笑起来,声音如夜枭般刺耳,他尖着嗓子叫道:“老二,我说的没错吧!这个满脑子只有那个女人的霸刀,早不是咱们的大哥了,他跟咱兄弟不是一条心了!在他心里,只怕那女人家里的猫啊狗啊!都比兄弟情份更重!
大哥啊大哥,你既不仁,就别怪我兄弟不义,今天非但我们身上的图不还你,你身上那副,也得给我留下来!你拿着它,浪费!”
丁三眼睛通红,额头青筋虬现,在那里乱挥乱舞着双臂,人几近歇斯底里,程亦天看着他声嘶力竭的样子,心里突然升起一股悲哀,为他们,也为自己!
一直低着头的苏成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程亦天,白净的脸上狰狞渐露:“大哥,你智勇绝伦胆识过人,一直以来,我们几个怎么在底下折腾,总是瞒不过你,跑不出你的掌控,我苏成一辈子佩服的,只有大哥你一人,可是,你看得出我们当初为何滞留衡王府不去,你看得出我们杀死衡王的真实目的,你能看得出我们今天-----要你死么?”
雪地中,一条人影如闪电般驶向忠义庄。“咣”地一声响,厅门被震开,随着冷风和雪花飘进来一个人,这人一身白衣如雪,白皙清秀地脸上长着一双如女人般水汪汪的大眼睛,他闻到满屋的血腥气味,皱了皱眉,忙用手掩住鼻子,说:“咦,死了这么多人?”。
只听得一声墙角传来一声微弱地呻吟,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说:“我还活着.”
那人却是是冯义,原来他当时被程亦天一脚踢出,当场就断了几根肋骨,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那人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我知道,我是在跟死人说话,你是死人么?”
冯义闻言肚中顿时腾起一股火,若搁在往日,他早将这小白脸的脖子扭成麻花了,但此际重伤在身,只好低声下气说:“我不是,不过我快要死了!你救救我!”。
那人没理他,自顾自在厅内看:“程亦天呢!我是狂剑卓云,听说他刀法不错,我想知道到底他的刀快还是我的剑快!”。
他突然瞪起眼,看着冯义,“嘿,问你呢?你觉得他的刀能快过我的剑么?”。
冯义嘴里苦笑道:“我没见识过你的剑法啊!怎么知道你俩谁更厉害呢?”
心里却直骂娘,“你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怎么也是个二百五,这么颠三倒四比我还不靠谱!”
那人轻轻哦了一声,彭义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脖子一凉,那人本来尚离得他几丈,倏地之间,竟然已欺至身前,一柄剑已指在他的脖子上!身法之快,简直形同鬼魅!那人看着他:“这下知道了么?”,然后轻轻把剑抽回,左手从身后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细细地拭起他的剑来!
冯义心下大骇,嘴上却不服软:“你不如我大哥快!”,心中却暗暗忖道,即便程亦天碰到这人,恐怕亦是伯仲之间,难分轩轾,他如今虽与程亦天翻脸,但这大哥却是一直嘴上叫习惯了的,一时难以完全改得掉口!
那人说:“谁是你大哥!是程亦天么?他在哪儿?”。
冯义无力地说:“他死了,你快救救我吧!”。
那人奇怪道:“他既然那么厉害,谁能杀了他?是谁杀的他?”。
冯义腹部断骨疼痛难忍,忍不住呻吟了出来:“他中了毒了,离死不远了!你快救我吧!你再不救,我也要死了!”。
那人哦了一声,脸露失望之色,呆呆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冯义眼巴巴地看着他却又无奈何,痛疼之下,头上的汗不断渗出,嘴里便不由地直哼哼,那人发呆了半响,突然转过脸来一脸歉意地对他说:“实在抱歉,你这是肋骨断了,我不会治这个!”
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玉小瓶,从里面倒出几颗丸粒里来,似乎感觉一下倒得有些多,看了冯义一眼,又倒回去几颗,然后递给彭义。
“我出门出得匆忙,也没带得跌打伤药,喏,这是桂花糖,甜的,你痛的时候嘴里含一颗,就不会那么痛苦了!我要告辞了!”言罢,身形一晃,人已到厅外,遥遥传来一个声音:“一次一颗,省着点吃!”。
半响,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如火山爆发般的雷吼,吼声中带一丝哭腔:“****你小白脸个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