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
她凝望着他,轻轻点头道:“嗯。”赵航道:“你..你已经好了么?”路小雨有些俏皮的笑道:“我好了啊,你瞧,漂亮么?”赵航瞧见她的身形随着金色的飞芒一同渐渐淡去,笑道:“漂亮,一直都很漂亮么..”一语方毕,却忍不住落下泪来。
路小雨掩手裙边,仰着头略带羞腼的问道:“你喜欢么?喜欢..我么?”赵航一笑,说道:“哈..一定要回答么?”路小雨抿着嘴角,露出女儿家撒痴的娇态,说道:“一定。你要是不说,我可就不要你了。”
赵航掩住落泪的脸庞,笑道:“喜欢,哈哈,喜欢,我..我最喜欢小雨了。”路小雨笑颜绽开,明若朝霞,灿如玫瑰,说道:“太好了..这些话我藏了很久,终于可以跟你说了。”稍稍一顿,轻轻道:“赵航,我爱你。”缓缓走了过去,伸出手来,想要为他擦拭泪水,却蓦地穿过了他的脸颊。她收回手来,小心翼翼的探出,却怎么也触不到他。
赵航哭道:“小雨..小雨..”路小雨涩然微笑道:“看来我已经做不到什么,是时候该走了..答应过我的事情,你可别忘了哦。”赵航泣道:“嗯..嗯..”路小雨笑道:“哎呀,这次可不是三年,我要等好久呢..不过你别着急赴约,因为我啊,会一直一直等下去。”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只是婉言劝他好生珍惜生命。赵航道:“好..我明白,我听你的,听你的..会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
路小雨眼睛一眨,调笑道:“真乖。哪,我都要走了,你是不是应该帮帮你可爱的女友去做一件事情呢?”赵航泪中带笑,说道:“你说,什么事情都好,我一定办到。”路小雨踱到他身边,低声说如是。赵航听了,答道:“我..我一定帮你办到,一定。”路小雨微笑道:“那我可就不和你客气了哦,她会喜欢你的。”
金色的焰华缓缓落尽,路小雨的身形几已不可辩,赵航抹干了眼泪,勉力挤出一个大号的笑容,说道:“那么..你是不是要走了?”路小雨弯起的嘴角渐渐平了,点头道:“嗯,是时候说再见了呢。”赵航凄然一笑,说道:“那、那,再见。”路小雨泪如梨花,缓步到赵航面前,踮起脚来,唇间空透的点过他的额头,柔声道:“能等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再见。”化作点点微茫,消散而去。
王萧将厄特拉系在腰间,站在舞台之下,见着赵航对着散落的焰华絮絮叨叨许久,一言一语尽数钻入耳中,不由一怔,心道:“他还能瞧见她么?”眼见他抽落肩上的紫色布条,痴痴凝望许久,走上台去,如往常一样亲密的伸臂揽过了他的脑袋,温言道:“别哭,像个男子汉,答应过别人的事情,你就一定得办到。”赵航咬牙忍泣,默默无话。过了许久许久,直到寂静的礼堂中骤然鼓动掌声,响成一片,两人才一起走了下去。
此间事了,虽好似过了数天那么漫长,但因焰界所制,现世才不过几分钟罢了,既无事物损失,亦无重大伤亡,真如恍然一梦,不知梦觉。于是重整秩序,再开晚会,刘振野与李黎做了相应的记录之后,也留下来与合校师生共庆。
“王萧哥哥..”舞台剧结束后的致辞,林洛漪站在舞台之上手足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说来才好。一眼瞥见以柏戈姿态站在舞台之后的王萧正对她挤眉弄眼,心领神会间,轻咳一声道:“王萧哥哥被柏戈的白马救去医院了,所以大家不用担心。还有一件事情,便是..便是我们很幸运的请到了柏戈,来与大家共庆盛事。下面就掌声有请他上台。”这是王萧当初已然许诺给林洛漪的事情,说是为了给大家一个惊喜,也是对她一番心思的报答。台下师生早就注意到柏戈并未离去,当下爆出震天动地的雀跃欢呼,鼓掌喝彩之声。
王萧浑没了对抗TADL时的迅捷矫健,手足僵硬的从后台一步,一步的走出,颤抖着伸指掠过眉间,说道:“大、大家好..”虽说他刚才就在舞台剧中扮演过柏戈,但与这么以真正的姿态出现在众人之前的感觉,实不可同日而语。
台下再次爆出震耳欲聋的掌声、尖叫声、口哨声,直震得整个礼堂都微微颤动起来,不少人都离开座位,争先恐后的冲向舞台,想与柏戈来一次近距离接触。林洛漪眼见王萧才不过打个招呼,眼前的场面就几已失控起来,显是不能让他在台上多耽,忙道:“请大家保持秩序,柏戈马上就下台跟大家互动沟通。请主持人接着宣布下一个节目吧。”说着对王萧使了个眼色,两人自后台转入舞台之下。
方下得台来,王萧便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团团包住,险些透不过气,直到被簇拥到空阔的礼堂后场来。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许多,王萧有些发懵,一时也听不周全,只得温言道:“大家别挤,慢慢来,要是伤着人了可就不好了。”
众人听得柏戈声音虽叠叠浑厚,却也透出一股清朗温和的意味,那些原本还心存惧意的人,也忍不住纷纷凑近,好奇的打量了他起来。正热闹间,一行人忽然挤了进来,骂骂咧咧的斥退众人,跟着便见朱刚烈从人群外走了进来,富态傲慢的脸上满是崇仰敬畏之情,吞吐道:“柏、柏戈,我、我可以和你合个影,握个手么?”王萧一愣,伸出手来,笑道:“当然。”
朱刚烈大喜过望,带着兴奋的颤抖,握住了王萧的手掌,嘿嘿傻笑起来,跟着便把自己的手机扔给一个跟班,说道:“给老子照好看点。”站着王萧身边摆出无数pose,连连照了十数张,这才心满意足的退到一边。
众人见了,也纷纷热情地抢了上去,挤攘喧闹,抓拽撕扯,直似要把王萧手撕活剥了一般。若非达涅古之息佑体,他遭受这么一番手脚相加的折磨,非得受伤不可。尽管如此,一向厚脸皮的他在这么被他人挨挤蹭摩,手拉身拥的情况下,也不免大感羞窘。
王萧素来随和自在,对于众人的各种奇怪问题,诸如:“你是人吗?性别咧?”“今年多大啊?”“有喜欢的异性么?”“都有些什么兴趣爱好啊。”都来之不拒,一一答道:“难道我长得不像人么?性别男。大概到了再过个几年就可以结婚的年纪了。啊,我当然也有喜欢的姑娘咯。兴趣爱好么,当然是调戏自己喜欢的姑娘咯。”侃侃谈来,惹得众人大笑。就这样过了好久好久,待他们好奇稍止,现场的秩序才缓和了些许。
林洛漪虽也想与王萧多待上片刻,只是为李黎热情的死缠烂打,怎么也脱不开身,但只是远远见着王萧为众人所崇仰拥戴的情景,心中也不自禁的为他感到欢喜骄傲。苏念雪全不理会这一方因柏戈而骤起的疯狂,安安静静的坐在位子上,垫着画板,转着手中的铅笔,凝眉思索,过了片刻,便唰唰唰的在纸上涂鸦起来,微笑道:“就画这个吧。”
过不多时,刘振野与李黎收队而回。他经后门而出时,远远见着王萧,不由自主却又略带生涩的并指飞掠眉间。王萧在人群中见了,先是一怔,旋即笑着回以同样的姿势。
刘振野方走,忽听得身侧有人喊道:“柏戈。”王萧回过头去,险些脱口道:“啊!!老爹?!”这话到了喉间,便被他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老爹今天打扮的甚是郑重,一身正装,除了面上尚有些许焰界的火焰烟气以外,倒是格外的神清气朗,精神健旺。他一如平常的挂着慈和的笑容,说道:“我看见了,英雄的模样。”王萧笑道:“我算哪门子英雄?不是被怪物打得半死不活,就是如狗吃屎,看相这么差,说是狗熊还差不多。”老爹哈哈大笑,从怀中掏出相机来,说道:“不介意跟老头子照一张吧?”王萧笑道:“乐意之至。”
两人合影后,老爹小心翼翼的将相机收了起来,瞧了王萧一阵,这才背身而去,意味深长的喃喃道:“就算英雄之姿现于眼前,老头子还是会不合时宜的觉得,他应该过更适合他的生活。”大笑声中,出门而去。王萧一呆,出声片刻,负手倒在墙上,微笑着吹起口哨来。
晚会到了尾声,赵航坐在后头,听得台上男女传来悠扬苍凉的歌声:
苦海,泛起爱恨。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分。
他听着听着,心中柔肠百转,神思飘荡,不由痴了。直到听得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侧头看去,李泽正与一绿衫女子叽叽喳喳的辩论不休,身后还跟着林致远等一行人。李泽面红耳赤噼里啪啦的说个不停,那绿衫女子也针锋相对,毫不退让,两人脸上既是一副愤愤气恼的模样,又带着几许专注热切的悸动,活脱脱便是一对欢喜冤家。
他们朝这头招了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赵航心中一动,自然而然的笑了起来,说道:“我****先人的,李主席的春天到了,非得好好宰他一顿才是。”离位而起,奔了过去,凑成一团,吹牛扯谈,一如往昔,就连空气中也弥漫出欢快的味道来。
东南市,文竹街道,2:10PM
炽热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的罅隙照射下来,王萧躲在下头,呼哧呼哧的吐着舌头,忽听得赵航喊道:“我日,你怎么跟条狗似的。”从远处走来,扔过一瓶饮料。
王萧接了,喝了一大口,说道:“嘿嘿,算你有良心,老子这是热成狗了。你喊不动李主席和寝室长,只有老子倒霉,才被你逮到来看丈母娘了。”赵航道:“我日,别提那两个畜生了。李主席跟胡清灵整日里你侬我侬的,哪里还顾得上我?小林子就更直接了,躲到厕所里拉肚子不出来。还是你老王够意思,大热天的陪我瞎逛。来来来,好人一生平安。”王萧道:“怎么样,见着你丈母娘没?”赵航道:“少扯淡,我只是答应过小雨会时时来瞧瞧她母亲的。”
王萧道:“那咱们东拼西凑的那点小钱和慰问品别人也收了吧?”赵航道:“嗯,我说是小雨的班上同学送的,伯母也没推辞。我..我还顺带着将那个香囊也留在了她房里。”王萧道:“别啊,什么同学不同学的,难道不该是女婿的身份么?”
赵航道:“我****七舅老爷的,你今天就是专程来跟我抬杠的是吧。”王萧道:“诶嘿,我可没和别人说过什么你连我连,相约百年的事情啊。哎哟哟,酸死我了。”赵航跳了起来,说道:“我****先人,我看是几天没和你沟通感情,皮又痒了吧。”王萧奔窜而逃,喊道:“怎么了,新姑爷见了丈母娘胆气都壮了不成?哎呀,打人啊?!快跑。“
烈日炎炎,尘风扑面,赵航一眼仰见碧蓝如洗的天空,蓦地觉得身心也如同它一般明朗澄澈起来,好似又见到了那婉约清丽的紫衣女子正对调皮轻笑,恍惚出神的想道:“她是不是更喜欢这样的我呢?她会喜欢的吧?嗯,一定会的。”大笑声中追赶王萧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