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市,东南大学,6:20PM
这一日下来,王萧与苏念雪在校园中各个摊位观赏游玩,形影不离,俱感欢然恬适,心神无贰。及至晚间,王萧要去礼堂准备舞台剧时,两人才意犹未尽的分开。
王萧道:“小雪,咱们都逛了一天了,你还没决定好画些什么吗?”苏念雪道:“这还不是怪你,本来我今天兴致非常非常高的,还想着说不定会画出一副佳作来。可现在好啦,净陪你虚掷大好光阴了。”王萧笑道:“如果和你待在一起也是虚掷光阴的话,那我愿意把这一辈子都荒废在这时间中才好。”苏念雪道:“油嘴滑舌。呐,画板给我吧,待会在台上好好表演,我会在下面..在下面好好看着。”她心中早已拟定注意,想画他在聚光灯下的模样,只是脸薄,不好开口罢了。王萧点头道:“那是自然,我一定会把自己最帅的一面表现出来。”苏念雪微笑道:“二货..”
晚会将近,在校师生、返校校友以及校外观礼人士,纷纷步入大礼堂之中。李泽领着林致远与苏念雪那一拨朋友一边斗嘴一边缓缓而来。朱刚烈被一帮狐朋狗友前后簇拥走来,兀自愤愤不平的骂道:“你奶奶的,老子真不想看这狗屁晚会,凭什么要那****来演柏戈?”老爹穿戴正装,依言赶来,精神矍铄健旺,神采奕奕,一张老脸上满是期盼,礼堂中有几人见了,忙凑过去招呼。在学校西边骨林呆坐了一天的赵航也来到礼堂之中。苏念雪独自捡了僻静处择位坐下,微笑着抽出手来在空气中写写画画。
不多时,偌大的礼堂已是座无虚席,人头攒动,欢声如潮。俊雅靓丽,一袭盛装的主持人上台客气了几句之后,便即邀校长上台致辞。只见一身简洁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缓步上台,如同这个学校自由的风气一般,他的致辞也分外的不拘一格:“诸位同学好。自学校创立至今,不觉已有如许年岁,至于它教诲了多少学生,培育了几许人才,耽误谁家子弟,这皆是许多年来合校师生各有所想所行所为所致,皆不足道也。一言蔽之,这所学校于此之世,传教授业,解惑讲道是也,可谓益大于弊,此为其存世之道。陋词难表,言不尽意,此间千言实难及胸中感慨之万一。诸位,请纵情欢庆吧,豪饮这些许岁月所酿下的庆贺美酒!”言毕,台下欢声如雷,自校长下场之后,更无领导致辞。主持人接过话头,说了几句,灯光骤灭,幕布合上,便拉开了校庆晚会的序幕。
此刻后台之中,王萧正坐在一处,闭目沉思,脑海之中,满是炽灼焚灭的思绪。白炳鳞在离他不远处,把玩着手中的道具,微笑无话。
东南市,古阁郊外,7:30AM
月光打落在明净洁白的西洋别墅之上,投出一片孤立凄冷的影子,别墅之外停着一众警车,闪烁着令人心悸的警灯。
“砰”的一声,大门猛地被击开了,一位高个子警官领着一众警员鱼贯而入,忍不住皱眉屏息,心道:“好重的尸臭,看来接到的情报没有错,果然死人了。”缓缓步入富丽堂皇的客厅当中,见了眼前情景,不禁骇然失色。只见两具腐烂恶臭的尸体正横躺在地板之上,客厅之中各处满布着通透细密,大小不一的黑白斑点,微微颤动,蚕食着客厅当中的墙壁桌椅,渐渐扩大。茶几杯盘。许多黏合在一起的黑白斑点中,形成寸许大小的或方或圆的小孔,透露出黑白迷蒙的虚空之色。那高个子打了个手势,身后的警员立刻行动起来,维护现场,收拾尸体。
一切布置妥当之后,那高个子警官出了现场,点燃一支香烟,立在警车之旁,一名警员走过来道:“老大,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那男人是XX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长白耀华,另一名死者是他的妻子董爱玲。”那高个子警官说道:“把收集到的资料与线索全部整理好了,送到市局里去。”那警员问道:“为什么要送到市局?”那高个子警官答道:“你没瞧见那屋子里的光景么?全部都是黑色、白色的可怕斑点,这东西与前些天报告中在中兴路与柏戈战斗的代号为“黑白”的TADL如出一辙。自从TADL频出犯案后,上头对这方面就管得非常紧,所以不论是什么命案,暂且先推给TADL特警队就够了,这也目前大部分所里暗地里达成的共识,明白了么?”那警员答道:“是,我这就去跟他们说了,把线索和资料给市局送去。”
东南市,市公安局,TADL特警队指挥中心,8:00PM
刘振野翻看着古阁郊外别墅命案的现场报告,眉头紧皱,说道:“李黎,马上去把白炳鳞的资料调出来给我,我现在就要。”一旁的李黎道:“是。”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拿着一叠资料回来了。刘振野整束衣装,接过资料,说道:“咱们边走边看吧。”李黎愣道:“刘队,我们要去哪儿啊?”刘振野推门而去,说道:“东南大学。”李黎脑子里瞬时便浮现出林洛漪那张娇俏可爱的模样,心中一动,喜滋滋的跟了上去。
东南市,东南大学,8:40PM
刘振野与李黎赶到东南大学,问明了路,径往礼堂而去。李黎道:“刘队,是不是这件案子跟这叫白炳鳞的小子有关?”刘振野道:“一年前东南大学有一桩失踪案,受害者名叫路小雨,她生前曾与白炳鳞有过密切接触,当时负责案子的警方也将他列为嫌疑人之一,只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与证据罢了。而我们刚接到的那份案子,据调查白耀华夫妇遇难前,也正是与他们的独子白炳鳞去别墅度假,然后在那里被人杀害了,但现在白炳鳞却安然无恙。”李黎道:“队长,你怀疑他就是凶手?”刘振野道:“不,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李黎道:“那..那是什么?”刘振野沉默不语,心中的那股不安开始渐渐向王萧惊人的猜测靠拢了,说道:“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穿过宽阔的林**后,一座富丽堂皇,洁白庄严的建筑物便立于眼前。李泽仔细观察了几眼,说道:“这就是他们的礼堂?刘队,你有没有觉得这..这礼堂的颜色有些古怪?”刘振野抬眼看去,但见那礼堂看似洁净纯白的墙壁染上一层朦胧空虚的色彩,说道:“果然有些不寻常,快,跟我来。”
两人奔至近处,看见那墙柱门瓦之间正自渗出细密虚浮的白色斑点,那空蒙的虚白之色正是由这些斑点带出。刘振野一凛,将白炳鳞的资料揉成一团掷出,“唰啦”声中,那纸团碰上那白色的斑点,瞬时便被吞没消失。李黎忽地惊道:“刘队,快看!”刘振野闻声看去,只见正门左侧墙壁中间陡然现出些许黑点斑点,跟着蔓延扩张开来,密密麻麻,凸壁颤动,一眼望来,甚是令人心怵。李黎道:“队长,这、这不是方才案发现场的未确认物质么?”刘振野大吃一惊,看得分明,这与王萧描述的那代号为“黑白”TADL的招数竟是一模一样,叫道:“糟了!快进礼堂!立即逮捕白炳鳞,如嫌疑人有何异动,就地射杀,由我承担一切责任!!!”李黎应道:“是!”
两人冲入礼堂当中。此刻,舞台剧正进行至最后的决战之时,在一片激越昂扬的乐声中,舞台之上灯光飞旋,影像闪烁,王萧与白炳鳞各持道具互击。
“噗嗤”一声,血液喷溅,白炳鳞那一柄匕首已然刺入王萧前胸。
台下观众惊呼出声,全没料想这舞台剧竟有如此写实感,那飞溅的血液竟好似真的一般。林洛漪与一众工作人员惊得呆了,只有他们才知道,这剧本里根本就没有这一幕。“噗通”一声,王萧哼也没哼一声,俯身倒地,汨汨流出的鲜血在舞台上溢开。台下观众早已被这戏剧所吸引,沉浸其中,入戏甚深,眼见王萧倒地不起,还道是剧情安排,忍不住纷纷喊道:“柏戈!柏戈!柏戈!”在这一片呼声当中,便听得一声突兀至极的哭喊:“王萧哥哥!”正是泪如雨下,从后台奔出的林洛漪。
“砰”的枪响,血浆迸散中,白炳鳞挂着淡淡的微笑,脑袋为子弹所穿,身子斜斜飞倒。
这一幕,谁也瞧得清楚,绝无可能是戏剧。
“啊!!!”不知是谁率先恐叫出声,这惊惧喊叫之声霎时连成一片。李黎收枪而立。刘振野暴雷似的喝道:“警察!别动!”这一声断喝犹胜霹雳,台下师生霎时便不敢轻动了,只是各自颤颤发抖,捂首哀鸣。
“我为空虚所噬,亦为空虚所盈,若非广袤无尽之孤单,又怎知彼生窄仄之长寂?”虚无空渺的人声蓦地响彻整个礼堂。白炳鳞身体忽地渐渐鼓胀膨大起来,变成一个黑白相间的圆球,发出“咕咕隆隆”的杂声。
众人骇然失色,在响成一片的恐叫哀号声中,便有许多人纷纷喊道:“T..TADL!”“救、救命!怪物..怪物来了!”“快跑!快跑!不然会被杀死的!”好不容易暂时被制住的场面顿时又混乱失序起来。众人推挤奔跃,翻椅越背,浑不顾身边还有何人,在阵阵哭叫声中,你推我搡,竞相踩踏。
一年轻男子率先冲到西南面出口,手掌堪堪触碰到沾染黑白斑点的门把手,身体忽地扭曲变形,卷为一道涡旋,倏然消失不见。他身后几人见了,惊吓失措,顿时便不敢上前了。刘振野喝道:“李黎,你守西北与东北两个出口,我守西南与东南的出口,直接开枪示警,将形式先稳定下来。”李黎道:“是!”几个纵跃,奔入场中,砰砰两枪,击在出口之旁,怒喝道:“不许动!再有人稍动一下,即刻以妨碍警方办案的罪名逮捕你们!”又听得两声枪响,刘振野这头也已鸣枪示警。众人为枪声所慑,骤然抱头蹲倒一片,挨挤瑟缩。
“满溢杯酒,散落芳淳佳酿,若不能轻抿饮之,不妨倒置杯柄,归于空落,满载浓稠鲜红。世界,这世界,我的世界,都将归于虚无!”这空渺声自粗哑而嘶厉,由轻和渐如狂躁。“哗啦”声中,那黑白斑驳的圆球层层剥落,竟现一只何等恐怖的怪物:身长近丈,半体血肉半体骨骸,椎后空悬一尾,周身为缓缓转动的黑白条纹所缠束,夹缠着些许红色斑点,森森瞪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