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王萧这般脾性极好,厚起脸皮来嘻嘻哈哈的陪小心,艾琳的气倒也消了大半,只是脸嫩,一时间怎么也无法回嗔转喜,只得扭过头来,不去理他。
王萧知她脾气,见她虽不言语,不过是囿于孤高冷漠的性子,心里多半已原宥自己。他深自收敛,既不敢再说些轻言佻语,惹艾琳情思牵绊,更不敢妄议前事,与她多有争论,当下顾左右而言道:“过了这么久,也不知道市内情况怎么样了,我得回去看看,咱们回见了,艾琳。”说罢,起身欲行。艾琳一愣,急道:“你.。。这就走了?”
王萧道:“嗯,亚古米一日不出,我始终放心不下。”艾琳道:“可、可你的伤还没好净,不能妄动厄特拉的。”王萧一拍胸口,笑道:“你瞧,我命贱得很,死不了..”一语未毕,急忙转过身处,脸上肌肉抽动,极力忍痛。原来他这一拍之下,着力过大,震及胸腹伤口之处,疼得脑袋发麻,只得背过身去,不让艾琳瞧见。
王萧并起手指在眉间一招,缓缓而去。艾琳知他受了迦安一击,受伤极重,绝非片刻之间便可痊愈,又岂会瞧不出他强自忍耐的模样。追了上来,喊道:“你先别走。”王萧停步奇道:“怎么,还有事么?”艾琳道:“你..那些叫警察的遗民战士已经知晓了你的身份,你就这么回去,他们肯定会趁机缉拿你的。”
王萧想起自己确是在昏迷之前,露出了常人的模样,但料想以刘振野的为人,决计不致与自己为难,答道:“警察先生们与我关系极好,曾数次救援于我,绝不会因为这些小分歧而通缉我的。”艾琳道:“可、可刚刚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走呢?你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一定怪我刚才不该那么与你说话,哼,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如此小肚鸡肠..”
王萧大感冤枉,愕然道:“我..我没有啊,真没有!”艾琳对他的心思,实是半点也难以捉摸,心里极虚,如何肯信?委屈十足的问道:“那你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走?难道不是生我的气?我之前不是跟你道过谦了么?你若还不觉快意,便说要我做些什么才好,我..我一定听你的就是。”王萧大感讶异,浑不料冰冷如她,竟会如此轻侮自己,低声小心的与自己说话,忙道:“傻姑娘,胡思乱想什么,我这条命屡次都是仗你所助,才得以捡回的,又怎么会生你的气?”
艾琳低声道:“你为什么这么说?我不需要你记着这些,一点儿也不需要。我不会求你待我怎样,只要..只要你不说他坏话就好了。”王萧忍俊不禁:“就是为了这个,你才与我纠结半天?”艾琳默默点点头。王萧叹了口气,心想这姑娘看似冷若冰霜,实则单纯执拗,脆弱而敏感,说道:“我只是想表明,每个的道路与抉择都有所不同而已,绝对没有任何诋毁侮辱他的意思。如果惹你不开心了,那我只好说,他是勇决果断的天下第一英雄,我是、我是怯懦愚蠢的天下第一窝囊,这下总成了吧?”
艾琳嗫嚅道:“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自己讲的,你再要生气,就生你自己的气吧。其实,其实..你也有很厉害的地方,或许吧..”王萧心下一乐,只觉这姑娘实在是娇羞的可爱,若非知她性子乖僻,定要将她搂在怀中,捏捏她的脸颊,以示亲昵,笑道:“那我们一起下山如何?反正现在时候尚早,江湾路那块的夜市想必刚刚开张,我们一起去瞧瞧如何?”
艾琳微微一愣道:“啊?”王萧道:“你不是总疑心我小家子气么?那咱们便一起下山,这下你总不能再怨我了吧?”艾琳抓着两边的鬓发,又羞又急道:“可、可我,我没有斗篷,这么走上街,不会很奇怪么?”王萧笑道:“那又有什么奇怪的?别人若是见了你这般清雅若仙的模样,定会目不转睛的瞧着,心里暗暗称赞道:‘世上怎会有如此貌美的姑娘,只可惜她旁边跟着个骨瘦嶙峋,面黄肌瘦的傻小子,实是大煞风景。’”
艾琳被他逗得微微发笑,说道:“要是你不恼我的话,那我们去闲逛一会儿,也是挺好的。”王萧笑道:“不恼,不恼,咱们走吧。”
两人共骑瑞斯提拉,径从谧末诸界往江湾步行街而去。艾琳有些不自在的坐在王萧身后,凝看着他的背影,痴痴想道:“许久许久以前,他也是这么带着我奔驰在玛利姆苍翠不尽的森林里..”
两人寻了一处小巷子里悄然而出。江湾路步行街乃是东南市最负盛名的商业街之一,但见长街之上,店铺绵延林立,行人熙攘来往,喧声盈盈震耳,灯光斑斓五彩,诸般香气混杂在一处,甚是诱人。
艾琳站在街道之上,一时有些茫然地失了方向,王萧也是许久没见得如此繁华热闹的景象,昂首四顾,兴致颇高。无数行人来往之间,或稍稍停步观望,或匆匆一瞥回眼,各自打量着两人,低低私语。原来王萧此刻的模样大是憔悴狼狈,一袭白色短袖上沾满了血污秽迹,腰缠灰色绷带,显得不伦不类,实是颇引人谑笑的目光。
他们的目光只在王萧身上稍一停留,立时便转向了他身边的女子。但见她双目碧蓝,柔顺长发以草环束着,纯作自然而不失活力的雪白,一袭灰布长袍难掩婀娜身段,姿容绝俗端,湛湛如仙子,身周朦胧似有淡淡气雾,虚无缥缈,实非尘世中人。众人一时有些呆了,都不自禁的想道:“这姑娘怎地美得如此动人心魄,前人形容女子之美,曾有欺霜赛雪之言,今日一见之下,方知古人诚不我欺。”
艾琳对众人集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时感到有些不适,可若以寒气逼退他们,未免也太煞风景,说道:“咱们走吧。”王萧点点头,领着艾琳循路而去,仍有不少人心有未甘,佯装顺路同行,或明目张胆跟随其后,贪看着艾琳的任何细微举动。
王萧在前引路,口不稍停,一时说这家茶坊的餐点不错,一时说那家餐厅的菜式颇具特色,路过街边小食摊贩时,更是舌底生津,言之不尽,只是囊中羞涩,无甚余财,难以一解饕餮之欲。艾琳几无食欲,不过见王萧说得兴起,也只得面无表情的微微颔首,不致让他得不到回应,而觉得是在多费唇舌。
王萧见她一派意兴萧索的样子,心想:“我可真是糊涂的紧,明明涅古鲁都不需要进食,我一个劲儿的与她介绍食物做什么?她会喜欢些什么呢..”念头一转,急看向前头青铜杆上的时钟,蓦地脸现喜色,说道:“艾琳,我带你去瞧瞧好看的东西,好么?”艾琳淡淡“哦”了一声,显得颇无所谓。
王萧带着她穿过天桥,行至一方灯火暧昧,幽暗光晕的隧道当中。艾琳见得隧道当中尽是如他一般大小的年轻爱侣,两手相牵,耳鬓厮磨,亲怜密爱,喁喁私语,更不乏热情如火者相拥热吻,甚是火辣。艾琳往日所生活的部族当中,尽是玛纳拉虔敬的信民,虽觉男女之爱合乎天性,并无所忌,但她瞧清眼前的景象,却觉轻抚佻薄者居多,不由暗暗皱眉。
她有些不解的想道:“他带我来看这个么?又有什么好看的?我还以为他是个潇洒至诚的君子,原来也会有闲极无聊,俗不可耐的一面。”调头看去,只见王萧面色如常,淡然坦荡,并无多少心热情沸的模样,不由更觉疑惑。王萧低声笑道:“会有些尴尬么?这隧道修得也是颇费心思,因为环境幽雅昏暗,所以热恋中的情侣行之较多,有时候情之所至,难免有些肌肤相亲的不雅动作,哈哈,哈哈哈。”艾琳见他笑得促狭,更觉云里雾里,说道:“不、不会,只是..只是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看的。”
王萧笑道:“这个?哈哈,傻姑娘,谁说咱们要看这个啦?这条隧道有个不成规矩的道理,只要不是年少情侣,大家要么匆匆穿行,要么绕道而过,绝不会在此久耽。”艾琳道:“那你..”王萧笑道:“我们这不是赶时间么,否则晚了可就看不到了。”艾琳奇道:“你到底要带我去看什么?”王萧道:“若现在跟你说了,可就没什么余味了,你去了就知道了。不过未免你老是板着个脸,把脸部肌肉都弄僵了,咱们先来些余兴节目,那也是很不错的。”艾琳问道:“什么余兴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