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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群雄聚首 (一)

白川城,季东日。

小雪天,风骤急。

但凡在冬天,下雪是常有的事情,下雪不可怕,可怕的是下雪的时候还在下雨。无论是谁,只要他人在旅途,他就不得不恨这种天气。

地上是雪白的一片,又湿又冷,然而天空却不是白的,如同那片隐藏在深山密林中的那片村庄一样,灰蒙蒙的一片。

此时已经渐渐入夜,白雪纷飞,夹杂着那令人厌恶的雨,在不停地下。

在这样一个雨夹雪的天气,没有人愿意去邻居家唠嗑,只愿意抱着老婆暖被窝。村里一盏接一盏的灯光熄灭,村庄又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只有雪还是亮的。

“砰砰砰……”

“砰砰砰……”

丰木客栈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难得这样一个下雪天,极少旅客出入村子,小二才能比平时早睡,此时却突然被这一阵短促而有力的敲门声惊醒,店小二没好气地说道:“谁啊?”

门外无人应答,但是敲门声还在继续,短促而有力。

店小二的心忽然悬了起来:“外面的客人可是来投宿的?”

紧张往往容易让人犯傻。

只听门外传来一声同样短促有力的声音:“开门!”

门开了,只见一群头戴斗笠,身披狐裘的人站在门口。清一色的白,斗笠是白的,狐裘是白的,鞋子也是白的。只是他们的眼珠子是黑的,黑黝黝的泛着可怕的光芒。这白衣人围着一个紫衣男子,斗笠低垂,看不清他的容貌。

店小二何曾见过如此阵仗,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人迹罕见的雪夜里,店小二顿时胆战心惊起来。

“客官,里面请,里面请。”

一群人走入客栈,村庄里又点亮了一盏灯,白茫茫中的一点黄,如同指路明灯,虽然光线微弱,但是已经足够看得清楚。

一群人围着紫衣男子四面而坐,显然是以他为尊。店小二走到紫衣男子面前,问道:“客官,请稍等片刻,我马上去准备酒菜。不知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名的菜品有剁椒鱼头,青笋腊肉,石锅泡菜鸡。酒有自家酿制的米酒,入口香醇,保证客官尝了一定会满意。”

那紫衣男子看也没看店小二一眼,仿佛就没把他当做人看过。他只是一直把目光放在那扇关着的门上,似乎那门上有不同寻常的奥秘。

店小二尴尬地站着,这样一个大雪天来投宿的客人,无论是谁,他都应该会想吃点菜,喝点酒暖暖身子。于是他又问道:“客官,刚才我给您介绍的只是小店的一部分菜品,其实还有不少好吃的下酒菜。不妨……”

此时紫衣男子露出不喜之色,摆了摆手道:“够了!我们不需要。退下!”

紫衣男子扔出一大锭银子丢给了店小二,店小二伸手接住,银子沉甸甸的,这么重的银子店小二一辈子都没摸过,店小二脸露狂喜之色,一边称谢一边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紫衣男子皱着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他的心思似乎全都在那扇门上面。

盯着门的人一定不是在看门,而是在等,等把门打开的人。

雪在下,灯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这小村里又走来了一群人,漆黑的影,漆黑的剑。

门开了。

一群人看着另一群人,他们一黑一白,黑白分明,但是却不会发生碰撞,他们相互望了一眼,尽皆无言。黑衣人静静地坐了下来,白衣人也纷纷落座,他们还要等人。

雪更急,风更大。

此时又有一群人走入了客栈,紫色的衣裳,粉嫩的脸,这是一群女子,千娇百媚的女子。每一个在凡俗中都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但是在这里,却没有几个男人盯着她们不放。

美女身边总会有俊男,在他们身后是一群俊朗飘逸的男子,身着青衫,背负古剑,剑眉星目,面如冠玉。

最后一群人是一群道士,头戴方巾,腰佩长剑,穿一身星月道服,个个目光如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是练武高手。

他们都只有一个目的地,就是那间不大的丰木客栈。

人群鱼贯而入,客栈的门终于又关上了,到明天天明前不必再开,因为人已经到齐了。

紫衣冷脸,天玄门大弟子张启明,十五岁求道,十载之功勘破忘境,而立之年入化境,年轻有为,潜力惊人。

漆黑的影,漆黑的剑。神剑阁阁主之子,云湖剑痴剑无影,剑痴人更痴。于云湖巧遇云湖老人之女云秋红,对云秋红一见钟情,为娶其为妻,不惜困在云湖之下的水牢中三年不出,精修剑道。三年磨一剑,三年前,剑无影出了水牢,力战云湖老人不敌,一招惜败,誓再入水牢三年磨剑砺心,但是云湖老人却不给他机会,带着女儿离开云湖。从此剑无影常驻云湖,成了云湖无名有实的主人,天下修道之人一提起剑或许第一个想到的不是他,但是一提起剑痴,没有人会不不知道剑无影这个名字。

紫色的衣裳,粉嫩的脸。她站在一丛花中央,却让这一丛花都黯然失色。仙岚谷彩云仙子,如画中仙子。唇红齿白,面若凝脂,凤目柳眉,纤腰细足。她在这一群女子中不一定是最美的,但是她一定是最特别的。五岁求道,豆蔻之年勘破忘境,如今又是十载岁月过去,她早已成了仙岚谷一等一的高手,六道盟的问龙榜上赫赫有名,居于第二位,在新一辈高手之中立于不败之地的,几乎无人能敌。

身着长衫,背负古剑,剑眉星目,俊朗飘逸。升仙宗掌教座下第三弟子方逸云,十岁求道,历经十数载之功,战妖兽,斩魔族,立下赫赫功名,问龙榜上位居第十。一柄易水古剑清冽如泉,朋友甘之若饴,敌人望之胆寒。

头戴方巾,腰佩长剑,星月道服,目光如炬。道叶宗弟子陈一坤,八岁求道,默默无闻,十五岁勘破忘境,于二十岁那年以忘境修为误入落神渊而不死,为世人所津津乐道。此后修为突飞猛进,在道叶宗中如同一批黑马闯入道叶宗的天地榜,与道叶宗天骄张海龙比肩抗衡,惜败却荣,是年轻一辈中不可小视的高手。

天玄门、神剑阁、仙岚谷、升仙宗、道叶宗,这五个门派就是当今中原赫赫有名的五大仙门派,天下修仙之人,皆以他们为正统。

张启明、剑无影、彩云仙子、方逸云、陈一坤,这五个人无一不是人中龙凤,修道天才。他们身边还有一群门内高手,修为同样深厚无比,这样一股力量,放在任何地方都足以令那大地为之震颤,天空为之耸动。什么问题都难以阻挡他们。

但是此刻他们却都皱起了眉头,露出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这客栈内人虽多,却静得可怕,听不见一点声音,甚至连人的呼吸声都没有。

终于有人打破沉寂,这人是张启明,他道:“想必各位师尊都有交代过了吧?那份信的事情。”

剑无影道:“家父跟我提到过那份信,在下此行来的目的,正是想看看你们是否也收到了这样的信。”

说着剑无影便从怀中摸出一张对着好的白纸,缓缓摊开后放在客桌上。

彩云仙子、方逸云、陈一坤等三人也纷纷拿出了一封信,将信纸抽出,摊开放在桌上。

“李蓦然已死,李风摇已疯,百日之后天下再无天玄门。”落款:四代天魔王!

“李蓦然已死,李风摇已疯,百日之后天下再无神剑阁。”落款:四代天魔王!

“李蓦然已死,李风摇已疯,百日之后天下再无仙岚谷。”落款:四代天魔王!

“李蓦然已死,李风摇已疯,百日之后天下再无升仙宗。”落款:四代天魔王!

“李蓦然已死,李风摇已疯,百日之后天下再无道叶宗。”落款:四代天魔王!

白纸黑字,几乎如出一辙!

众人面色更加凝重,一封信也许代表不了什么,但是五封几乎一模一样的信,它就不得不令人重视了。

一,这封信是假的,是奸险小人企图扰乱六道盟散播的谣言。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这天下有谁敢散播这样的谣言,同时得罪六大门派?这样的人若谁说他是疯子,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疯子。

二,这封信是真的。但是这种可能性更是不可能,李蓦然是谁?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李蓦然是天下公认的人仙,最有可能飞升成为天仙的人。其道法之高强,胸怀之宽广,高山仰止,令人望而生畏。天才并不足以形容这个人,他有谪仙之姿,十岁求道,闭关十载,连破四境,冠绝古今,成为万古以来第一个仅用十年就踏入道境的修士。

而那时魔教励精图治,在第三代天魔王的领导下重振凶威,一大批魔教高手聚集赤水城,企图一举消灭正派五宗。

魔教凶威日盛,屡战屡胜,正派虽然高手如云,但是却根本无法阻挡魔教的大举进攻,一批又一批的高手纷纷死在三代天魔王手中。正派与魔教开战百日,高手死伤一片,升仙宗、神剑阁的宗主联手围攻三代天魔王不敌,被分尸挂在赤天碑上,惨不忍睹,令天下人发指。仙岚谷、道叶宗、天玄门同气连枝,也派出了无数高手击杀三代天魔王,但是三代天魔王实在太可怕了,他已经不是人了,而像是真正的魔,从落神渊中爬出来的魔鬼。凡是遇到他的修,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挡得住他一招。

天魔一击,仙神陨落!

三宗派出的高手全部陨落,葬身落神渊,无一人逃脱!

中原大地风雨飘摇!五派命运危在旦夕!

五派高手死伤殆尽,病急乱投医,只要敢于魔教抗衡的,无论功力深浅,全部派往赤水城。

乱世需要人雄,无论是枭雄还是英雄,总需要有人站出来平定乱世,抚平天地间的创伤。

那一日,正派已经被魔教杀至胆寒,落神渊流血漂橹,百万伏尸,正派中人再无人敢到赤水城应战。正道分崩离析,瞬间溃败,他们中有的决定投降,有的决定横剑自杀,有的打算隐居海外。

这时候,英雄站出来了,李蓦然无疑是英雄。

“各位稍安勿躁,还有我,只要我不死,我就不会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出关的李蓦然带着无比的自信,只身一人前往赤水城,奔赴落神渊与那令天下人胆寒的三代天魔王一战。

那一战除了李蓦然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是什么情况,魔教中见过的人,已经全部阵亡。而正道之人已经无人敢去,因为他们不相信李蓦然会赢,五大门派中的掌教都全部陨落了,他一个二十岁的小子能有什么用?所有人都抱着这种想法,然而李蓦然却用他的双手创造了传奇。

后世道家史笔只是如此记载:落神渊一役,人仙李蓦然击杀魔教二十八人,三代天魔王,魔教教主,二十六个魔将。消灭魔教余孽不计其数!

当赤天碑上挂起了三代天魔王和他儿子魔教教主之首时,所有人都知道,这未来的时代,将会姓李。而李蓦然所在的陇门将会成为中原大地最强的门派。

五派商议与陇门结成同盟,名为六道盟。尊李蓦然为盟主,然而李蓦然极力推辞,奈何五派新掌门已死相逼,他们再也不想看到像三代天魔王那样的人将魔爪伸向他们的亲人子弟。李蓦然无奈,只好担任盟主。但李蓦然天生如那闲云野鹤,缥缈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六道盟的事情他从来不过问,几乎都是他的弟弟,陇门四杰之一李自辉在管理。

李蓦然这样一个道法通天之人,若说有人能杀他,这天下绝没有人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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