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嘎吱一声，嗤地开了车门，韩棠一窜窜了下去，公交站台离小超市还有好几百米，他一路小跑到了门口。
超市门外，大车小车，新车旧车，好车坏车，大概十几辆，停了一路。还有零散的几辆摩托车，电瓶车。
门内，几个债主都是皱着眉头，嘴里叼着烟，扑哧扑哧的吐着烟，整个门口显得乌烟瘴气，这些人，就是韩成的债主。
一个个肥头大耳，挺着个肚子，江南的小老板，身家都是不错，可惜这两年经济不景气，连出行都是差以前很多了，这样的小老板，身家数百万是肯定有的，不过流动资金就少了，几十万，甚至几万的流动资金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比较重要的。
这群人看到高高壮壮的韩成儿子回来之后，也是瞪着眼睛，不想说话，只是看着韩棠硬着头皮从门外往里走，门左边收银台后，韩建军手里捏着一根烟，抽了两口闷烟，觉得不舒服就扔在了地上，脚狠狠的撵了两下，熄灭烟头。
老妈则是愁眉苦脸地和一群大男人说道：“韩成他不是个东西，欠了一屁股债就跑了。我这几年攒的钞票也都是给他拿出去放水了，现在我身上真的就只有几百块的菜钱，这实在没办法了，你们也是知道情况的，你们这么催，也催不出什么啊。而且连小糖的大学学费都还没有着落啊！”
韩棠数了数人头，有十二个人，基本上最少的一个也是五万块。这十二个人，一共欠账二百多万。自打上次韩建军出面后，利息都是免了大部分，最后算下来是200万出头。
欠的最多的那个是个体制内的人，叫李伟，一身的笔挺西装，现在是某局的科长，这帮人当中，就他开的车子最好，是一辆A4，政府用车都将就低调，体制内的人自然也是低调。
老李和韩成的关系极好，其实他一个体制内的人，领着不少的工资，还有很好的福利，真算起来并不缺钱，他本人也是有能力的人，外面能帮人干点技术活，收入也是不菲，与其他过来讨债，其实就是看看韩成回来了没有，顺便帮帮这家人。
老李一直想要认韩棠当干儿子，国家计划生育，他一个体制内的人更不好带头违例，早先生了一个女儿，比韩棠稍微大点，现在开放了二胎，他和夫人也已经不太好再生了。他很看好韩棠，这小子老实本分，认过来当干儿子不错，就算当不成干儿子，他撮合撮合做个李家的女婿，更好。以后韩棠要两个小孩，要一个过继过来姓李，李家香火也就没问题了。只是韩棠不知道和他女儿八字不合还是什么的，从小关系不好，韩棠本人也是十分直率，不喜欢被人兜来兜去，再加上还在念书，也不理会老李的小心思。
“韩大嫂，照理说老韩做这行当两三年，大家都知道这个暴利，他肯定是赚了不少了，钱呢肯定有的，怎么会一点钱不留呢？你这个不是骗我们吗？”
一个债主抽了口闷烟，兴许也是因为大家熟识的缘故，没有说的很气人。只是语气当中，难免有些愤懑。
韩棠看着那个人，说道：“王叔，你不知道，我爸赚钱不是继续投进去放水，就是去炒股了，哪里还有多钱的，你不看看现在的股市都绿成什么样子了。去年家里仅剩的十万，我们不是都已经给你们了吗。”
那人张了张嘴，又没有说话了。
一群人都是郁闷的要死，本来是看韩成本事大，人品好，做这行赚的要死，经常看到西装革履开好车的人找他，生意很好，没想要一子之差，满盘皆输，没料到国家调控会这么突然，房地产说不行就不行了，那些欠钱的说破产就破产了，连累韩成也破产了。
古来今来说，父债子还，可是韩棠刚刚考上大学，不要说赚钱了，正是要用钱的时候，烦心的事情，真是凑到了一起。
韩成没死，韩建军还坐在这里，但是你总不见得说子债父还的吧，哪里有这个道理的。
大家来吵着要钱，还不是因为平时韩成做事高调，大家以为他赚了大钱，发了财，自然不相信他一下子就没钱了。
实际上，韩成赚的钱确实是不少，可是每年余下来的，并不多。
郊区的老宅子重新照着旧法，花了大价钱整修了之外，然后就是市区那一套房子了，算下来两三年赚的百来万也就没剩多少了。
市里房子装修的钱还是韩棠老娘攒下来的辛苦钱。
平时家里面的日用开销，一是韩建军领的退休工资和补贴金，二是韩棠老妈的小卖部，别的就没有多的收入了。
韩成也是自顾自的快活，难得想起来了，给家里个几万块花花。
“这样吧，市区那套房子，还值个一百多万，等我们卖了，你们再过来拿钱。”韩棠想了想，对债主们说道。
韩妈妈也是想到了这点，以前有顾虑，毕竟这房子买了给韩棠一会结婚用的，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说道：“房子一百四十多平方，一万二一平方也能卖的出去的，算下来也差不多能抵掉你们的债务了，这样好不好，等联系到了韩成，问他房产证放在哪里，我们卖了，你们就过来。我们自己通知你们过来拿钱，行了吧。”
几个债主都是点点头，有人又问：“韩大嫂，那么要是韩成一天不回来，是不是房子一天卖不了？”韩棠老妈正要说话。
韩棠立刻接口：“这样吧，现在七月份，过年还有半年，过年之前为准，到时候不行的，你们申请法院强制执行，强制卖掉行了吧。”
韩棠这么一说，他妈有点着急。不过李伟看到后，也就帮腔说道：“韩棠这么大了，也能做主了，大家现在也不差个几万十来万，过年来拿过年钱也讨喜一点。”
李伟是这帮人当中算是最有权势的，他一说话，本来还要多插嘴几句的人都闭了嘴。
韩棠很是感激地看了李伟一眼，随后债主们也是心里有底，满意地一起走了。
李伟和家里面的人点点头，客套了两句，心照不宣地出了家门，开着他的A4走了。
等人都走了，韩成的老子韩建军才叹了一口气：“这个畜生，没出息的东西，居然敢扔下自家老婆儿子自己跑，回来老子打断他的腿！”
老爷子风光了一辈子，近耄耋之年，本以为能种种花看看书，养养性子，谁知道出这种事情，真觉得一张老脸丢尽了。
韩棠和他妈妈两个也是相对无语，叹了口气，心说总算是又熬过去了一阵，真要是等到过年，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了。实在不行也只能把房子卖掉了，房地产不景气，但是房子价格坚挺啊，还是升值的，现在卖了确实有点亏。
“妈，做饭吃吧。”
“做饭做饭。对了小糖，医院里怎么说？”
老妈一边系着围裙一边往厨房间走，回头问韩棠。
韩棠苦笑了一下：“一个老头子医生说什么毛病也没有。”
“没有最好。”
看到韩棠往房间走去，那边正要到院子里躺一会儿的韩建军在门口突然扭头铿锵说道，“你爹偷偷回来的话，不要帮他瞒着。一定要告诉我。”
韩棠知道，爷爷这样说话，那是一肚子气了，哎，爸爸倒霉了，这次腿不保了。
“还有，晚饭少吃点，吃完照旧去练会剑。”
“哦，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