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每当沐颜从炼室出来,检查梦泽功课的时侯,一袭紫衣的晴心必会侯在无相树外。偶与梦泽目光相撞,会回她一个柔柔的笑,但更多时候她的目光是黏在沐颜身上的,望眼欲穿。
这些日子,她与晴心已成了好友,这里本就只有她和沐颜两个人,难免无聊,有了晴心同她说些八卦轶闻,日子倒也过得轻快。
她望着屡屡欲言又止的晴心,想到她的遭遇,于心不忍。终是下定决心要替她说情,她想,就算解除不了他们之间的误会,能让沐颜出面杀了妖王,还晴心自由也是好的。
那日夜幕如海,繁花若星。谷中的风吹的无相花颤颤巍巍,似要将这漫天繁星吹落入凡尘。
梦泽递了刚完成的功课给沐颜检查:“听闻晴心曾是你的灵兽?”
沐颜抬眼,语气却依旧淡然:“你何时与她相熟的?”
梦泽见他不答,直接问:“神尊为何要与她解除契约?”
他似有一丝不悦,反问:“你父王将你送来青丘,便是让你来关心别人的?”
梦泽着急:“你可曾想过,你许是误会了她,她许是被别人嫁祸亦或是有什么苦衷?”
他凉如霜月的目光望向梦泽:“看来今日的功课有些少!再抄一遍!”
梦泽怔愣,她何曾见过这样的沐颜神尊,这还是那温润如月华,清冷中正的尊神吗?
沐颜望着她委屈的小脸,见她眼中水雾盈盈,放软了语气:“你年纪还小,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
梦泽却不愿放弃:“可晴心姐姐受了很多苦,她很可怜!现在又被妖王控制不得自由,你帮帮她吧?”
他却语气淡漠:“今日果,前日因。世间万物,皆有他们的命数,我们不该横加干涉。况,炼妖谷本就可以度化他们。”
梦泽气恼:“你,你竟不管她!你怎么如此铁石心肠!”
沐颜却是冷冷:“你即如此闲,功课罚抄十遍。”
他轻袖一扬,无相树本透明的结界便混沌一片,隔绝了外界那遥遥站立的一抹紫色身影。
梦泽本信心满满,却不想碰了个大大的钉子,还与晴心隔绝了联系。她觉得被无视了。从小到大,她都如众星拱月一般,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她不懂,她明明没有错,沐颜为什么不肯帮晴心?为什么要罚她?
她一直十分崇拜这位尊神,仰望着他,觉得他哪里都好,不想他竟是这样,她不明白是他本身就是一个这样无情的人,还是因为对着她才这样,她很自然的以为是后者,她觉得他之所以不肯帮晴心,完全是因为他根本不重视自己。若换了另一个他看重的人,一定二话不说就帮了。
想到这里,本就难受的心更加难受,她有苦无处诉,有气无处发,从虚鼎中拿出一排竹筒,灌起了酒。
酒入愁肠,醉人心神。不一会儿,梦泽便已喝的酩酊大醉,不知今夕是何夕了。朦胧中,一袭白衣,轻袍如锦,缓袖若云,弯腰来抱她。
她闻着那人身上淡淡的清幽之气,虽很渴望那个拥抱,但心里有股无名火却窜得老高,任性的挣扎着:“不要你管,不要管我!”
那人声音轻柔:“已入夜,小心着凉。”
梦泽只觉得心里堵得慌,透不过气,听得耳边有个柔柔的声音,立时又觉得十分委屈,抽抽噎噎:“呜呜,你别管我,凉死我好了,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那人无奈:“别闹了,听话!”
梦泽却是挣扎的更加厉害,迷迷糊糊颠三倒四:“是不是……你,你不喜欢我,所以你才不帮晴心。若,倘若换了别人,你,你……”
沐颜看她已醉的不轻,又这样胡闹,强行将她抱起。梦泽的两只小手仍四处挣扎乱舞,一会儿摸上他的脸,一会儿又拽他的衣领。沐颜只得将她抱的更紧,阻止她不安分的手……
梦泽再次醒来,已是次日中午。她闷闷的起床,闷闷的坐在无相宫外的圆桌前。闷闷看着无相树上那代表众生万象的无相花。芸芸众生,繁华如海。到底哪一朵是自己?又会在何时无声飘落?她有些莫名的忧伤。
沐颜却在此时一个闪身,入得结界。梦泽还在闷闷生气,无视他走近的身影。
他在她身旁坐定,声音淡淡却格外温润:“起来了?酒可醒了?以后切不可再那样喝酒,很伤身体!”
梦泽嘟着一张小嘴,把脸转向一边,不理人。
他见她这番做派,不自觉嘴角微勾,好听的声音响在梦泽耳边:“我方才去见过妖王,晴心以后自由了,只要她一心向善,被度化不是难题,迟早能脱离炼妖谷。”
梦泽吃惊转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沐颜,她因兴奋而绽开的笑,比盛夏时节,中天的艳阳还要耀眼,沐颜被晃了一下,这位云淡风轻不形与色的尊神竟怔愣了一瞬。
她心中郁郁之气一下消失无踪,一跃而起,拉着沐颜的袖子摇晃:“真的,真的吗?”
这一刻她竟有扑入他怀中的冲动,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能任性胡为。
“沐颜,你太好了,你是这九天之上最好最好的神!”她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
沐颜最是不喜与人接触,此刻望着被她拉着摇晃的衣袖,却觉得再自然不过,他冷峻的侧脸被她的欢喜雀跃渡上一层暖色,一向冷淡的狐狸眸中亦有一抹温暖悄然升起,这一刻,他心上似有什么东西被融化。这种改变让他整个人都轻松起来,周身似有一层冰冷的壳子应声而碎裂……
就这样,有一些什么东西悄然改变着二人,只是这二人一个冷淡无视,一个又慢热大条。时光匆匆,几个月转眼便过。
沐颜不愿她和晴心走的太近,关了无相树结界,不许她外出。她知道晴心已获自由,一颗心安下,到也无所谓。
为了提升她的修为,沐颜在无相宫外幻化出一座无相塔,塔分十层,由低到高,分别关着不同阶层的恶妖。这几个月来,她同恶妖对战,修为提升不少,已经闯过了无相塔的第五层。
这日,沐颜检查她的修练成果,虽已将自身修为压制的和她一样,她还是输的很惨,便是输在一个临场经验上。无相塔中的妖毕竟还太过单一,沐颜便决定带她外出历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