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跟着沐颜学艺嘛!为啥她只匆匆见了沐颜一面便被丢进了青丘的族学里。族学啊!这可是她这辈子最深恶痛绝的一个地方。人生最悲哀的事,莫过于从一个已打好各种作弊基础的族学被转移到另一个人生地不熟的族学。
好在,梦泽并不是一个纠结想不开的人。既来之则安之,相信凭着自己的机智聪明,再闯出一片天地不是难事!
若说青丘的族学与凤族的族学有什么不同,她觉得,首当其冲的,便是夫子了。他们凤族的夫子虽各具风格却都有一个笑面虎的称号,明明内心威严古板的不行,面上却要装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而青丘的夫子却恰好相反,明明心里装着一个弥勒佛,面上却偏偏装得比那第九天掌刑司的司主还要威严几分。
时如逝水,实难追矣。转眼她在青丘的族学已经待了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里,她不仅适应了学堂的生活,还学会了一个不太好的习惯,睡懒觉。
长日漫漫,无心读书。
当夫子的第一句话:“我们今天来讲……”话落,梦泽便条件反射的昏昏欲睡。她睡梦中正追逐着一只苍鹰在天空翱翔,忽然听到暴怒的一声:“放肆,你因何在课堂上睡觉?
她一个激灵便转醒了过来,四下张望,只见夫子停在前排的一位同窗面前,她长出一口气,擦了擦头上惊出的冷汗。
只听那位同窗答道:“答夫子的话,学生并没有睡觉!”
夫子挑眉问道:“哦?那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同窗答:“我在闭目沉思您讲的课程!”
夫子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又问:“那你为什么直点头啊?”
同窗答曰:“闭目一想您讲的太有道理了,不自觉的点了头!”
夫子微咳一声掩去脸上的笑意,故作威严的再问:“那你为什么流口水?”
同窗道:“您讲的课程太博大深奥,我不断的在心里咀嚼,不禁觉得津津有味,请夫子赎罪,学生失态了!”
夫子点头:“嗯,有些道理。既然知道失态了,便写两篇心得交给我!”说完,抬眼凉凉的看了后排的梦泽一眼,接着讲起了课。
梦泽小声问坐在她旁边的蜜雪:“蜜雪,夫子为什么要他交两篇心得?”
“笨,他说他听夫子讲的津津有味,自然是该交一篇今天课程的心得,不然岂不是白流了那些口水。又说他失态了,自然还该再交上一份关于如何失态的心得,便是你以前在凤族惯常写的检讨。”
梦泽有些后怕:“原来这样啊,你们青丘的夫子可真会锻炼学生。”
“本来,这该被锻炼的是你,也就是你坐的靠后。”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以你那写检讨的熟练程度,恐怕不需要再锻炼了。”
梦泽被她后一句话噎得一时哑口无言,仰头望屋顶,忽然想起了初识蜜雪的情景。
那是梦泽第一天来族学,因着她在凤族时,一直未能参透夫子笑面虎的真面目,一而再,再而三的插科打诨,逃课作弊,被她一直认为很是慈祥和蔼的夫子罚的有些惨。故而这次,她学得很乖。
按着学训中规定的时间,早早便来了学,岂料偌大的族学,只她一个人寂寞的看着初升的朝阳走神。
忽一人走近:“好看吗?”
梦泽望着眼前的蓝衣女子,有些没有反映过来:“啊,什么?
这女子端着一张冷冷清清的脸,提醒道:“你一直冲着天上的太阳看!”
“啊~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记错了时辰,都这个点了,怎么只我一个人来了族学?”
“难道我不是人?”
梦泽望着她,讪讪一笑:“哦,呵呵,说错了,只有我们两个,你也是第一天入族学吗?”
“我有一阵子没来了,竟不知上学的时间改了!我们等等吧。”
“那我们以后就是同窗了,你好,我叫梦泽,你叫什么?”梦泽望着她如洁白莲花一般莹润的脸,心道:这神女长得挺好看的,就是偶尔表情有些冷。莫非,青丘竟是流行冷美人。
正如是想着,她端庄冷清的脸上却嘴角弯弯,带起双颊旁两个酒窝,一抹笑使整个人灵动了起来:“我叫蜜雪!”
梦泽想着,一笑果然很甜,不愧名字中的那个蜜字。道:“你这名字真好听,你的爹爹娘亲真会取名字!好生让人羡慕呢!”
“你若听了这名字的由来,便不会羡慕了!”
梦泽本着闲着也是闲着,不若听听八卦的心思:“你且说来听听!”
果然,蜜雪在她身旁坐下,准备长谈:“娘亲怀我到八个月的时候,一向不苟言笑的爹爹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学别人玩起了浪漫,因娘亲最喜爱花蜜和冬天的雪花,便用蜜糖幻化成了漫天的飞雪,娘亲很是开心,不免像只小鹿一样有些兴奋,奈何这雪一落了地便恢复了花蜜的本质,黏腻且滑不溜秋,娘亲被摔了一跤,还摔的不轻,我便被早产了。爹爹为了记住这次的教训,便将我取名蜜雪。”
梦泽从来不知道,还可以用这样讲故事的语气来讲自己的身世,看她嘴角微勾,眼睛里也带着一丝笑意。琢磨,难道她很喜欢这样的降生方式,回道:“额……不想你这名字竟还有如此深意,令尊果然高才,不同凡响。”
从这以后,梦泽便懂得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这蜜雪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天生一张高贵清冷的脸皮,生的比那第九天的神女还要端庄些。却总能吐出一些让她无言以对的话。
譬如,前几日。蜜雪又照例坐在了她旁边,还刚好挡住了晒在她身上的阳光。梦泽被这样一挡,有些不高兴:
“旁边那么些个空位,你坐在我前面好不好,不要挡我晒日光浴。”
“不好!”
梦泽疑惑:“为什么?”
她道:“因为有你在,我不用看时辰。”
梦泽仍旧一头雾水:“说清楚些?”
她却摆好书本淡淡道:“你从第三分钟开始,会用胳膊支着头,第十分钟昏昏欲睡,第十五分钟把课本竖起来挡在你面前,在要下课的前三分钟准时醒来。我若看不见你,会失去时间概念的,所以只能坐在你旁边了。”
梦泽想起这话,一头黑线,加上刚才课堂上她说:以你那写检讨的熟练程度,恐怕不用再锻炼了!这检讨她还真不会写,因着在凤族时,有一堆的人抢着帮她写检讨,夫子知道后干脆换了其他的处罚方式。如今到了青丘,恐怕……
梦泽思虑着这个问题,沉默良久,决定克服掉这个课堂睡觉的陋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