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如弦,夜清如水。
高台上,赵政一袭黑色衣服,挺直着身躯,眼睛眺望着他下面灯火通明的咸阳城,坚毅的脸上此时不免落寞。
陈公公便站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不去打扰。他是一个早已进入不惑之年的人,伺候过两代君王,多年的宫中生活让他学会揣度眼前之人的喜怒,并且养成了谨慎的性格。所以他不问,也不打扰。
“陈公公,你说,为何我们之间的距离总是这么遥远,寡人都向她剖白心志,可为何她总是与寡人生分?”
“大王说的可是林氏?”
陈公公维诺地轻声问道,
“那你说还有谁呢?”
赵政苦笑道,
“大王,您是天子,这男女之事,自然比老奴懂得多。”
陈公公小心翼翼地应道,他也不是看不出大王对那个林氏的重视,只是圣意难测,若是妄自开口,不合他意,便是自己的死期。
“那就说你懂的。”
赵政继续问道,
“依老奴看,这男欢女爱之事,就要投其所好,这女子一感动了,心便靠拢过来,事情可就成了。”
说完这句,陈公公连头都不敢抬起,只是憋着一口气在等着大王的发话。
“投其所好?”
赵政沉吟片刻,随后转过身来,欣喜地说道,
“陈公公,你还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说完,便撇下还一脸诧异的陈公公,迅速走下高台。
回到襄阳院,白鸽却一直闷闷不乐,小小的脸蛋纠结成一个核桃,因为摊在眼前的便是一大堆要抄写的经文。
“小白鸽,你怎么啦?是不是大王不杀你,你反而心情不好?”
“不是,夫人,你为什么要主动领罪啊。大王无意处罚你,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替我领的?”
白鸽自我猜测,突然她抓住清儿的手,满眼擒泪,感动万分,
“夫人,白鸽不怕罚的,但是你不能为我如此。”
看到她那担忧的神情,清儿反而笑道,
“傻瓜,是我主动请罚的,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她抽出手,宠爱地捏捏她的小脸颊,
“为什么?”
果然,白鸽还是反应不过来,
“你想啊,如果此次大王处罚了杨美人,而没有处罚我,那宫里的人会怎么议论我?”
白鸽摇摇头,
“无名无分,却深得大王宠爱,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接下来必定会有很多人上门挑衅,到时明刀暗箭一起来,我们岂有安宁之日。可若是大王处罚了我们,外人看来不过是我俩争斗两败俱伤而已,我们也可以乐得清净。再者,能够尽量远离宫中争斗我们便能留在这宫里多一些时日。”
“哦,还是夫人您。”
白鸽皱巴的脸蛋此时才舒缓过来,
清儿拿起毛笔,照着书上那些蝌蚪字一个一个地描,却总有些心神不定,阿龙说他会保护自己,可是就算没人能进得了这襄阳院,难道那些人就无法伤害到她了吗?哎呀,她怎么还在想他说的话,她迅速甩甩脑袋,似乎想把脑中的念头甩掉。结果一个不经意,竟然和雨墨的眼神对上。
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此时却看到一丝诧异和疑惑,清儿突然意识到,也许她以为自己是为了她才如此的吧。所以便微微一笑,说道,
“雨墨,大家都饿了,我们去拿点东西来吃吧。”
“是。”
雨墨温顺地起身,跟随她走出书房,向厨房走去。
厨房里只有白鸽做好的甜品和一些水果,清儿拿了一些苹果,雨墨一看赶紧接过去洗干净,随后放在盘子里,之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雨墨,你还真是一个懂事的孩子。”
清儿对着她微微一笑。
“夫人,为什么您如此顶撞杨美人?若是为我,大可不必。奴婢只是一个下人,不值得。”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你是一个人,既然白鸽带着你来找我,便是和白鸽一样,都是我的人。我不保护你,谁来保护你呢。”
虽然这个孩子身份确实可疑,但如此小小的年纪,便要在这宫中察颜阅色小心翼翼地活着,到底还是一个可怜之人。只是希望她以后不要走错,不然便是自己害了她。
“夫人,雨墨生是您的人,死亦要做您的鬼。”
说着,直接跪在地上,清儿见状,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这古代人,怎么动不动就下跪,动不动就说死。
“唉,你只是你,你的命是你自己的。”
她扶起雨墨,把盘子放到她手里,说道,
“走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