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吴婉婷刚满十二岁。
已然出落的婷婷玉立,白皙水嫩的皮肤,小而厚实的嘴唇,一双会说话的大凤眼真是好看。
她清冷,骨子里隐藏着很深的自卑感,花一般的容貌草一样的命运。
婉婷和母亲玉凤相依为命。她其实是有父亲的,可是父亲只在爷爷过世的那年回来过一次。对于父亲,她的记忆是那么的模糊:黝黑的皮肤,高高身板,炯炯有神却冷漠的大眼睛,仅此而已。
腊月到来,寒风凛凛,雪花飞舞。
农村的冬天特别的美丽,白茫茫的屋顶和烟囱里冒出的一缕缕青烟,白茫茫的田野和牛羊鸡鸭踩踏过的痕迹,白茫茫的山林和一串串银珠儿,调皮的孩子们堆着雪人,打着雪仗,吃着冰棍般的银珠儿,那样的快乐。
每年冬天,婉婷的耳朵,小手和小脚都被冻的肿成肉包子般,冻疮折磨的她晚上总是睡不好觉。
她吸了吸鼻子,哈了口气使劲搓着双手跺着脚,风吹的她有点儿受不了,太寒冷了。望着不远处那座低矮泥巴房顶冒出的青烟,婉婷笑了,她想母亲准是又会在冉冉升起的柴火堆里烤着香喷喷的红著吧。一想到这,她顿感温暖了些许!
婉婷一跳一跃的牵着牛儿往家走,冬天窝在灶前烤火的感觉真的挺好的。
“来,快让我摸摸你的NN,好久没有被人摸了吧?”婉婷刚把牛栓在自家牛栏的木桩上准备进门烤火时,却听到一个粗豪的男人声音。
小小的她突的蒙了,父亲不在家,这会是谁呢?在干什么呢?
“你。混蛋!”母亲小声的骂道。
“啊~~~~~~你,你个lm!滚开,不要脸的畜生!”母亲边哭边骂。
听到这,婉婷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母亲正被村里的哪个臭男人欺辱,她愤怒极了,赶紧用钥匙开堂屋的门。可,门被反锁了,怎么也打不开。
“骂个屁,臭婊子,你装什么装,你家男人那么久都不回来一次,你不偷人才怪?放心,我保证让你舒服到死,说不定你还会求我,让我多来几次呢。”恬不知耻的臭人竟然这样对母亲说。
婉婷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传来那肮脏羞耻的话语,心像被火烧着了般,一阵一阵跳动,一阵一阵疼痛。为什么要这样欺负糟蹋母亲,她已经够可怜了,为什么还有人要这样来伤害母亲。
婉婷狂奔出去求救,刚走到隔壁三爷爷三奶奶家门口,她停了下来。不行,不行,不能让别人知道母亲被别人污辱了。每次村里好事的妇人骂人时都会说是母亲趁父亲不在家勾引别人的丈夫,骂母亲偷人。母亲还因此而差一点寻了短见,在那个年代名声比生命要重要。村里没有一个人会帮母亲说话的,父亲就只有两个姐姐,还远嫁外地了。
在农村里面,欺软怕硬,重男轻女,你越是善良越是被人骑在身上。
婉婷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大颗大颗往下滴落。
她又折返回堂屋门口守着,拍打着堂屋大门,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阻止这一切。
“呜~~呜~~呜呜~~~~~~~你个剁老壳死的,为什么要来欺负我,你还让不让我活啊”母亲抽泣不止。
婉婷蜷缩着坐在堂屋门口的地上哭泣,恐惧,害怕,无助,她只希望那个畜生赶快出来。
“咯~吱~”一声,堂屋门打开了。村里人见人怕的大恶霸狗子叔从屋里摇摇晃晃走了出来,满身酒气。
撞着婉婷正站在门口,想必她全听到了,狗子叔却从那张臭嘴里跳出几个字:“你想清楚了,你要告诉别人的话你姆妈会寻短见的”。
扬长而去,留下一身的臭气!
此时的母亲,正衣衫不整的坐在床头哭诉。
母亲玉凤,正值芳华年茂,可却守着活寡十三年。
十三年前,二十八岁的母亲经人介绍,嫁给了一贫如洗的父亲。母亲整整大父亲五岁,而且还是六指手,有一个手掌多出了一个手指头。婉婷的爷爷为了得到母亲娘家人送的五担稻谷和两桶菜油一大盆猪油,逼着父亲接受了这桩婚姻。
那年代,饥饿成荒,粮食是生命,爱情是狗屁。
父母之命,媒妁之约罢了。
父亲结婚后次月就和一帮人走了,说是在麻城有一个矿工在找人干活,管吃管住一个月可以赚十几二十块工钱。
母亲从怀孕到生下婉婷六岁了父亲才回来过一趟,还是因为爷爷过世,匆匆来又匆匆的走了。
“婷婷,姆妈真是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怎么这样来欺负我啊,我当初不是为了把你养活,早就喝农药去地下陪你外公外婆了。”母亲哭的那么伤心,她受了多少打击,都坚强的活了下来。
婉婷懂,虽然她才十二岁,可这污辱,却是致深致髓的。
婉婷低着头,除了陪母亲一起哭,小小的她无能为力。哭着睡去,又哭着醒来。
天空泛起微微白光,天要亮了。
可母亲却不在床上,婉婷紧张的在房子里找,却不见母亲踪影。
她开始冒冷汗,难道母亲真的想不开寻短见了吗?
不,我已经没有父亲,我不能再失去母亲,我不能成为一个孤儿。
婉婷疯了般的跑出了门,在村子里池塘边田野上找了一遍又一遍,她都快绝望到窒息的时候,终于在屋背后的坟山上看见了已倒在地上的母亲。
冰冷的手脚,滚烫的额头,紧闭着双眼。
万幸的是,她还活着,她没有弃婉婷而不顾。
只是,她高烧说着胡话,说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胡话。
“姆妈,姆妈,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会跑到坟山上去呢?你是要丢下我不要我了吗?”婉婷乱了分寸,哭成了一个小泪人。
“姆妈,你在床上躺着,我马上去叫赤脚医生。你别吓我,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你”婉婷一步并做三步的大跑了出去。
很快,赤脚医生背着医药箱赶来了。
“玉凤,玉凤,你好些了吗?”赤脚医生打完盐水后拍了拍母亲的手。
母亲还在继续说着胡话,不懂得回答了。
婉婷看着病中的母亲,她说服自己一定一定要撑住,母亲需要她的照顾“谢谢你,大伯,明天还得麻烦你再来给姆妈打盐水。”
“你姆妈怎么会病的这么严重啊?竟然高烧40度,这是要烧坏脑壳的”赤脚医生皱着眉头边收拾医药箱边说。
婉婷不知如何回答,只能随便撒了个慌:“大伯,她洗猪菜一不小心掉进去了那池塘里了,所以才。”
其实婉婷好想告诉赤脚医生真相,告诉赤脚医生没有道德的狗子叔污辱了她的母亲。
可,她害怕这样母亲是不是会死,会因为名声坏了而真的寻死。
“哦,哦,原来这样,玉凤啊玉凤,你也真是苦命,婷婷,你就不能认你那个没有人性的爷佬子,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哟。”赤脚医生叹着气摇着头,看婉婷哭的不行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好孩子,难为你了,这么小就得像个大人一样,造孽啊。不要太伤心了,好好照顾你姆妈吧,大伯明天一定会再来的。”
送别的赤脚医生,婉婷打开自己紧握的拳头,那被手指甲掐出的血印子,一道道,刺伤双眼。
接连几天,赤脚医生都过来给母亲打盐水,母亲的烧退了,人却不清醒了。正常的时候会帮婉婷煮饭,下地干活,喂猪看牛;胡涂的时候连自己的女儿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了,瞎说自己是仙女下凡,来人间巡查的,妖魔鬼怪都怕她。
春节前半月,父亲从麻城回来了。
母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她破天荒的没有说胡话了,还杀了一只鸡伺侯这个不把她当老婆看的男人。
而父亲,此行回来的目的,却是为了离婚。
他站在那,母亲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烧着柴火,柴火上的锅里面正炖着香喷喷的老母鸡。
“玉凤,我们离婚吧。我,我又要当爸爸了。她怀了我的孩子,我要给她一个名份。”
“玉凤,我爱她,我们早该在一起的,我不能负了她。”
父亲前一句后一句的向母亲坦白,他的意思是他不爱母亲,他爱那个女人,他要给那个女人一个完整的家。而婉婷,在他的心里,似乎并不是他的女儿,父亲的心里,没有一点位置留给她。
“爸,你能不能不要和姆妈离婚?姆妈前些日子才发了高烧好一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婉婷牙齿咬着嘴唇生生的疼,她好恨。
父亲没有理她,点起了一根汗烟缓缓走出了屋子。
婉婷气母亲的软弱,在父亲面前的软弱,在村人面前的软弱,对自己命运的软弱。
“爸,求求你,姆妈会死的。”
“爸,你不要逼姆妈,好不好?我不读书了,我种田,我也可以出去干活,我养你和姆妈。”婉婷哭央道。
“我离不离婚对于你姆妈有一丁点意义吗?她只是拿着一张纸,我的人和我的心都不属于她”父亲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刺痛着婉停的心,他太残忍了,无情无义。
婉停放弃了挽留,打这一分钟开始,小小的她有了恨,彻头彻尾的恨。
“我恨你,爸爸,等我长大了我绝不认你这个父亲。”
“我不需要!一直以来就不需要!“
父亲从牙缝里飘下了让吴婉婷终生难忘的一句话,冷透骨髓。
母亲怕是已经心死了,又或是真的傻了,痴了,呆了,糊涂了。
她像一根钉子一样钉在了灶台前的小板凳上,一动也不动。
不哭,不闹,不声,不响,不喜不悲。
也许,母亲是因为自己被狗子叔强奸了。
也许,母亲是因为父亲从来没有爱过她。
也许,母亲是因为那仅剩的一点尊严。
她们离婚了。父亲这一次,走的那么彻底绝决。连父亲的名义也带走了,偶尔的思念也不存在了。
婉婷的生命里只有母亲,母亲的生命里也只剩下了她。
她恨父亲,恨和父亲一样的男人,更恨那个破坏了这个早就破烂不堪的家庭的女人。她恨狗子叔,恨和狗子叔一样的无道无德无羞无耻的臭男人。
她怜母亲,爱母亲,母亲却也因为糊涂误打误的成为了远近闻名的仙婆,用疯颠之术养活着婉婷,算是一个奇迹吧。
婉婷在恨与爱中纠缠成长,十二岁,十三岁。。十八岁,挑起生活的担子,努力活着,好好学习。
转眼六年过去了,婉婷已经十八岁了。花季少女的她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再爱上任何一个她嗤之以鼻的“坏男人”,可宇航的存在,让她开始迷茫,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看见他笑,婉婷也会开心;看见他难过,婉婷也会心痛。
宇航是谁呢?有这本事能够叩开这冰封的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