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曲一映的浓黑睫毛眨了眨,纯黑的眼眸里忽然闪着光,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笑了一下,“我又不爱他,才不会像兰芝那么傻!”
她又笑了起来,笑容灿烂,像是耀眼的日光,“我是曲一映啊……”
兰芝已经死了,可她曲一映还要好好活下去!
此时她浑身突然充满活力。
寂静的屋外,火红的朝阳初生,红色透过黒木的四格窗柩映向她白润胜雪的面庞,她绝美的脸上出现了一条条黑色的影子,曲一映微微笑着,“我会将我们俩的生命一起好好活下去的。”
穿好衣衫,她走向门外,推门而出时就看见谢挽之正伫立在院子里。
“兰芝!”
他原先沉着冷静的眼神消失不见,此刻眼里只一丝丝脆弱与忧伤,谢挽之见她终于出来了,立即走上前去,“兰芝,我母后派的人,已经到达南楚多日,我不能再停留下去了!”
“你……你真的不愿意与我一同去魏国吗?”谢挽之仿佛黑夜星子一般的眸子里充满着希望,又有一缕淡淡的绝望,他温柔地说着,“若是跟我走,我保证,无论以后如何,此生只有你一个王妃,绝不会娶其他女子。”
真的吗?
曲一映闻言,目光有一瞬间的凝滞,她心里浮现出一丝感动,有几人能像他一样痴恋呢。
这感动不是为他说只娶兰芝一人,而是为了谢挽之能够这样默默在兰芝身边等她三年。
曲一映心里虽然好受了一些,可他爱的始终都是是兰芝,不是她曲一映。
“挽之,”她轻轻开口,凝视着他,“感情不是你付出多少,就会收获多少。”
“你没有真正与我在一起过,你爱的说不定只是一个假象罢了,而我……你爱的更不是我……”
谢挽之闻言,眼里露出一丝不懂的情愫,可接踵而至的又是浓烈的忧伤,他忽然抓住她的手,“你不愿意……”
他蓦地转过身,背对着她,有些哽咽的声音传来,“我本想强迫你,可却始终不忍心,若是三年前我不是以谢挽之的身份,而是以魏国四皇子来与沈君意交易,恐怕早就得到你了!”
“只是那样,最终也得不到你的心……”
谢挽之说完,修长俊秀的身子蓦地离开了她,他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有些落寞却依旧挺拔的背影浮现在曲一映的眼里。
在他走出荷花屋院门口时,忽然停住了脚步,依然是背对着她,他停在那儿,静静地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儿,谢挽之带着脆弱的声音传来,“即使抛弃尊贵身份,也敌不过一个沈君意。”
他嗤了一下,又潇洒地大笑一声,笑声朗朗,像是在嘲笑他自己又像是在嘲笑兰芝,太傻,太过于执着,那俊秀挺拔的背影离她越来越来,碧绿假山慢慢遮挡住他,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他……走了,不再回来了?”
曲一映怔怔地望着前方,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她嘴角浮现出一抹不知滋味的笑,此刻朝阳升得更高,火红的光芒刺得她微微眯了眯眼。
怎么事情会这么突然呢?
半夜里忽然有人闯进府里只为看她一眼,而看似无害的少年谢挽之又蓦地变成魏国四皇子,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她才住进竹宅就发生了不寻常的事,谢挽之还说,他潜藏在沈君意身边三年,竟然都没有与兰芝说话的机会,难道兰芝曾经住的地方是除了沈君意,其他人都不能接近的吗?
亦或是兰芝除了沈君意,对其他任何男子都厌恶无比?
这时,一身材魁梧,汗水直流的大汉带着一批护卫忽然从院门进来,汉子满面胡须,大眼大鼻,嘴唇丰厚,粗哑的声音响起,“夫人!”
“夫人,属下来迟,还请夫人勿要怪罪!”
黑脸大汉强健的身躯映入她的眼帘,曲一映看向他,有些诧异,她要怪罪什么?
“属下才得知管事乃魏国反贼,前去捉拿时还被他逃脱了,属下已命令传信于主人,主人今日必会来看望夫人的,请夫人不要担心!”
曲一映闻言,心中还是奇怪着,她看向大汉,“你为何才知道这事?”
谁知黑脸大汉听闻,看了一眼周围拿着刀枪的侍卫,有些迟疑地道,“本来属下带领一队人马前去搜寻闯贼,在枫林外见着他正翻墙逃离,那人蒙着面,嚣张地说道,‘你家管事是魏国人,你不去抓他,反来抓我?’”
“说完他就逃脱了,属下原本不信他的话,可侍卫传话来,说管事谴走了荷花屋外的全部侍卫,属下这才心生疑惑。赶到外面的亭子时,荷花屋的侍卫忽然在那儿拦住我们……”
“这样啊,”曲一映蓦地开口打断了他的叙述,此刻她明白他刚刚为何迟疑了,她估摸着,他以为谢挽之在这儿是要对自己做什么不轨之事。
他还真猜对了。
她凝视着黑脸大汉,朗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在府里是什么职位?”
“属下名为钟离,是护卫的副头领。”
“你也签了卖身契的?”曲一映看向他,见一脸的忠厚,应该不是像什么阴险奸诈之人,又问道,“你可娶妻了?”
闻言,钟离的黑脸愣了一下,他答道,“属下未曾签卖身契,不过属下有妻,是府里的厨娘。”
有妻啊,那就好。
曲一映纯黑的眸子发着亮,她将美丽的下巴微微仰起,柔弱的身躯直挺,浑身散发着女主人的气势,她清越地道,“那今日我就命你为管事,负责府里的大小事物。”
她看向山边的朝阳,那火红的光芒示意着新的一天已经来临!
她要慢慢地将竹宅的权利握住,使自己的手里有值得信任的人,让自己在这乱世里不那么容易受到别人的欺辱。
这样的话,即使这里的主人沈君意抛弃了她,她也还有一丝后路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