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胡宝的带领下,阿大阿二用担架抬着离诺,穿过绿荫小道,进入那红墙绿瓦的阁楼之中。
走进那阁楼,离诺忍不住环往四周,那用上好檀木所雕成的桌椅上细致的刻着不同的花纹,处处流转着一种细腻温婉的感觉。
竹窗下摆放着一架花梨木长案,长案上摆着一架古琴,微风从窗外送来,轻轻拨动琴弦,发出细微的悦耳的声音。
房间内有一扇制作精美的屏风,屏风之上刺绣着各色兰花,上面用小篆题着“蕙质兰心”四字,屏风之后飘出一阵阵香料燃烧产生的香烟。
见到阁楼里这般场景,离诺不禁眉头微蹙,在兰谷之外,听鬼医的声音,应当是一个年过半百老头,而这阁楼之中的布置,完全就是少女的闺房。
“师父人带到了。”胡宝走到屏风前,伸了伸手示意阿大,阿二停下,而后对着屏风微微欠身道。
“嗯,你下去吧,阿大,阿二,把人抬进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屏风之后响起,清甜得让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女的?真的是女的?”魔君大人在心中呐喊,她不是没有听说过鬼医的名头,但是在他看来鬼医多半是一个老怪物,万万没想到鬼医竟是一个女子,简直太出乎意料了,况且皇甫卓这个名字也不像一个女子的名字。
阿大,阿二抬着离诺绕过屏风,而后将离诺放置在一张竹制的小床之上,傻呵呵的对鬼医一笑,便走了出去。
离诺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女子一袭紫衣,倚在一张竹椅上,手中握着一本医书,一副铁质的面具遮挡了她半面容貌,鬓角有几缕雪白的羽毛,浑身散发着恬静淡雅的气息,宛如一块小家碧玉。
离诺没想到鬼医竟是仙族,再仔细打量,虽然铁质面具遮挡了皇甫卓的面容,但透过漏出来的那半张脸,魔君大人还是可以看出这是一个极美的人儿。
“小女子见过鬼医前辈。”见鬼医不说话,离诺轻声道,魔君大人知道,现在自己的安危全都把控在眼前这个女人的手中,不得不以礼待之。
听了离诺的话,皇甫卓放下手中的医书,冷冷的瞥了一眼离诺道,“前辈?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离诺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心中暗道,“这鬼医的脾气果然古怪。”而后低声道,“不叫前辈,难道叫姐姐?”
听到离诺的低语,皇甫卓冷哼一声,拿出易月寒给公子洋的那个红色香囊,对离诺道,“小丫头我问你,你和易月寒什么关系?”
离诺听闻此言心头一突,心中暗自叫了一声不好,思索到,“难不成鬼医和易月寒有什么恩怨?”
“我和寒月仙帝并无什么关系,只是族中先辈和寒月仙帝素有交情,且我在玺凤山修行,承蒙仙帝照顾罢了。”离诺道。
“哦?你家先辈是谁?说与我听听?”
魔君大人心中大骂,“这鬼医怎么回事,到底给不给人病了?怎么滔滔不绝的问个没完了呢?”
“我的姑姑是离雨柔。”虽然心中极为不悦,但是离诺表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的回答皇甫卓。
“哼!”皇甫卓忽然冷哼一声,一掌拍在身旁的竹桌上,强劲的掌力生生的将竹桌的一角拍的粉碎,口中大骂,“易月寒,你竟然让我医治她的侄女!真是气死我了!”哪里还有刚才小家碧玉的模样。
离诺一脸尴尬的看着皇甫卓,虽然不知道易月寒,皇甫卓,还有离雨柔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明显的可以看皇甫卓很是不喜欢离雨柔。
“前辈?”离诺轻声试探。
“你闭嘴!”皇甫卓娇嗔道,随后又对离诺道,“你说,易月寒那个缩头乌龟在什么地方?”
皇甫卓在房间内走来走去,口中念念有词,“我就说这个小姑娘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她的侄女……”
离诺心道,“这个女人真是自相矛盾啊,叫我闭嘴又叫我告诉她易月寒在什么地方,我怕到底说不说呢?”
皇甫卓见离诺久久不开口,娇斥道,“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他不让你说吧?我就知道,要是还有脸见我,就不会让人把你送来了。”
“不是这样。”离诺低声回应。
“那是什么。”
“你让我闭嘴,又让我告诉你寒月仙帝在哪儿,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话。”离诺怯生生道。
“你!”皇甫卓听罢离诺如是说,一时语塞,俏脸涨得通红,见状魔君大人心中窃笑。
沉吟片刻,皇甫卓眯起眼睛,嘴角带着戏谑的笑容对离诺道,“你想让我给你疗伤是吧?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见到皇甫卓如此模样,离诺心生疑虑,道,“你帮我医治伤势,提一些要求自然是合理的,不过违反原则的事情我可不做。”
“当然,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离雨柔。”皇甫卓冷冷道,“能做到吗?做不到就走吧,可别说我强人所难。”
听罢离诺微微一愣,虽然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有什么纠葛,但是已经到了欲杀之而后快的地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
“她已经死了。”离诺装作悲伤的模样道,低下了头。
逍遥古地本就自成格局,对于九天十地的消息并非很灵通,而皇甫卓久居逍遥古地的深山之中,更是不可能知道离雨柔已经陨落的消息。
听闻离雨柔的死讯,皇甫卓的身躯微微一震,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失落,良久才开口道,“是吗?真是太好了,哈哈。”而她嘴角浮现的笑容明显有些凄凉。
皇甫卓不语起身,走到药柜旁,拉开一个抽屉,从中拿出一个瓷瓶,然后有回到离诺的身边,打开瓷瓶,一股异香袭来,皇甫从中取出一颗碧绿的丹药,送入离诺的嘴中。
“吃了吧,今天你就好好的休息,我明日开始为你医治。”说罢皇甫卓长叹一声,起身离开了房间之内。
是夜,月初上,被细雨洗了整整一天的月亮显得格外的皎洁,蔚蓝的月光洒在兰谷之中,借着月色可以看见皇甫卓独自一人站在一处水榭上。
皇甫卓手中握着红色的香囊,看着天空中散发着寒冷光芒的月亮,口中喃喃,“既然她都已经死了,你为何还不肯来见我?一个人怎么可以狠心道这种地步?”
“师父起风了,加件衣服吧。”这时胡宝拿着一件披肩走了过来,将披肩披在皇甫卓的肩上。
皇甫卓爱怜的摸了摸胡宝的脸颊,对胡宝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自己待一会。”
“是师父。”胡宝应了一声,蹦蹦跳跳的走了。
胡宝走后,皇甫卓望着天空的寒月,握紧了手中的香囊,红唇紧咬,明显的哀愁在她的眉宇之间游走,良久,皇甫卓长叹一声,将红色香囊扔进了水中,看也不看一眼激荡起涟漪的香囊,而后转身走进了夜色之中。
隐约的从黑暗之中传出一个声音,“争了这么久,到底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