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半岛是个有名的“雪窝子”,每年都有暴风雪光临这个地区,除了城市和部分主干道以外,其余地方的雪是不需要清除的。这给张轶他们这帮子人带来了便利。
在刚刚挖好的雪窖里,张轶怎么躺也不舒服,他翻来覆去地在想他的老对头木林彬会从哪里下手对付自己。因为他的职责一是保护好旅机关的安全,及时侦察敌情,将所有情况在第一时间内报给旅司令部,供指挥员及时做出判断;二是必须要把围绕B8旅进行的各种非自身行为全部搞清楚,容不得半点马虎。
张轶瞅了瞅身边的这些士兵们,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好不容易拉起的那支队伍刚刚被整编掉了,目前他这一个排全是刚凑起来的新手,用着不熟练不说,到现在还没互相摸清脾气,让他心里对能否打赢木林彬存在个大大的悬念。他曾向赵志刚要求过把自己的那些兵留下,但赵志刚只扔给他一句话:“留你我还费了很大劲呢,你省省吧!”
张轶只好另起炉灶,以非常正规的方式给旅司令部写了个报告,要求在全旅范围内挑选优秀兵员,打造一支新的“铁林卫”。赵志刚这次没给他费话,直接就批了。
从7000多人里挑出来的兵,张轶还是满意的,这比起他当时从2团那2000人里选出的精英相对就多了。但上级不给时间啊,他还没来得及操练呢,这就给拉了上来,能不能打仗,到时怎么配合,他自己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
正在他胡思乱想时,从通信连挑来的上等兵朱猛跑来了过来:“报告排长,旅长命令您现在去旅部。”
“外出打仗的时候不许叫我排长,叫我“棍少”,你小子耳朵聋了!”张轶冲着朱猛瞪眼吼了一嗓子,把这家伙吓了一跳。“给我记住了。还有,要记住你自己的代号。”
“是,排长。不对,是,棍少,我的名字叫鹰眼。”朱猛挺了挺身子报告说。
“一边凉快去吧!”张轶说完起身向不远处的旅司令部作战室走了过去。
“张轶,怎么样啊,你那些兵用着还顺手吧?”赵志刚见到张轶第一眼便问道。
“旅长,不顺手,我正发愁,万一H9旅的那帮兔崽子杀了过来,我该怎么对付他们?”张轶身板挺直一本正经地回着话。
“坐下吧,别在这里给我装了。想喝水自己倒。”赵志刚指了指一边的座位和水壶。
“不光是你张轶的兵用着不顺手,我这个旅长好多事还不顺手呢。但这不是部队的问题,是我们自身的问题。部队随时都发生着变化,形势也随时发生着变化,但给了我们什么样的部队,上级就会给我们什么样的任务,如果在战时,刚整编完就上战场,我们还会有思考的余地吗?所以这次我教你,你就是把要完成的任务交给手下去做,要放心大胆地交,更要相信他们能完成;如果他们完不成,怎么办又是你的事了!张轶你明白了没有?旅长,我现在不是很明白,但我回头一定能想明白,而且一定能完成好你交给的任务!”
“不错,没给我说大话,这个话题先放在一边。目前,集团军还没有给我们下达对抗的命令。我分析,命令是不会给咱们下了,应该会直接下给H9旅,让他们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来折腾咱们。因为部队拉出来了,仅是在野外走一走,吃上几天的饭,野营上几天,那还不成集体出游了。集团军首长不会让咱们过那么舒心日子的。”
借赵志刚喝水的机会,张轶接过了话:“旅长,即使集团军不下达对抗的命令,H9旅也会主动找咱们的麻烦的。侦察情报显示他们也把部队拉到胶东来了。两虎同在一座山上,如果没有点争斗,那两只虎都是纸老虎了。咱们要是不去撩撩他们也显得咱B8旅太怂太没能耐了。总之,不管他们让不让咱好过,咱首先得不让他们好过才是。”
“嗯,有长进。给我说说你的想法吧。”赵志刚赞许地看着张轶。
张轶拿起指挥棒走到模拟沙盘前:“我部应以虚避实,以实击虚。在48小时以内,旅指仅放一个整装摩步连保卫,诱敌以虚,其余部队前出及后撤,与敌周旋,待机歼敌。”
“张轶你小子是要把旅长架在火上烤啊,如果旅长被活捉了,咱们的脸往哪儿搁?这可是咱们整编后的第一仗。”刚刚走过来的参谋长钱沿目光锐利地盯着张轶。
“这其中的关键是我们特种作战小分队,如果我们的情报及时准确了,咱们的战法就一定能赢。”张轶坚定地在作战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按张轶的意图作好战斗部署。”赵志刚给钱沿下达了任务。随后回头对张轶说:“我给你一次机会!”
话不多,但其中的意味让张轶感动的热气上脑。他双脚一并大声应到:“是!”
木林彬的日子也不好过。身着特制的白色雪地作战服的他此时正紧盯着自己身边那些兵看,全都是生瓜蛋子,过去跟着他的老面孔一个也不见了。不过让他感到欣慰的是,张轶那小子手下也全是新手。“上帝对我们俩还没有一点偏袒,一切从头开始了!都是新组建的特种作战小分队,都是从一个新成立的整编摩步旅里选的人,如果再打不好,那只能怨自己了。”木林彬心里默默想着。这次他受领的任务是侦察B8旅的敌情,给旅指挥部提供作战决策依据。但木林彬在第一时间内就清醒地认识到,作战任务是写在纸上的,他的旅长张墨海内心深处最大的想法就是活捉赵志刚,哪怕是个死的也成——必须要报那次受辱的一箭之仇。
木林彬把他这个35人的特种作战小分队分成了3个小组,每组10个人,分成不同的目标方向,进行侦察、潜伏、偷袭、破坏、端掉敌指挥所等任务。他带其余4人策应指挥。
“都给我记住了,此次咱们的最终目标是干掉8旅的指挥所,瘫痪他们的指挥系统,活捉赵志刚;如果不能活捉,你们可以当场击毙。”
“木头,这么做好像违背了战场原则,旅长那个级别的不能击毙。”还没待木林彬下达完作战意图,脸上涂满油彩的二级士官“野狼”立即对上了。
“这地方是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以后记住了,我的命令没有下达完之前任何人不得插嘴,否则军法从事。”木林彬严肃地看了马刀一眼:“不知道你这些年兵是怎么当过来的!再说了,木头是你叫的吗?”木林彬将目光重新扫描到小分队全体人员身上:“我再重申一遍,战时叫我的代号‘老鹰’,我和大家都互称代号,如再有违反者,军法从事。”
“野狼”立即表示不服:“嘿,不过就叫了你一声木头,捅你菊花了还是怎么着了,你把你那军法亮出来试试!”
“那好,我现在就以H9旅侦察连连长兼特种作战小分队队长的名义宣布一条命令:撤销“野狼”同志班长任职命令,取消班长岗位津贴,因限于战时用人,暂时将其留在特战小分队,以观后效,并给予口头警告处分,如不能认真执行命令,将继续给予处理!”木林彬严肃的目光环及每个作战队员,现场没有一个人在说话,大家的眼中透露出来的想法也不一,有的不为所动,有的不屑一顾,只有很少几个人眼中透出惧意。他知道,对于这些在原单位是“兵王”、“枪王”、“尖子”的人来说,刚捏合起来,大家并不是很了解的情况下,今天还真是算给了他面子,而不是惧怕了他的权威,他必须快速地拿出令人信服本领,才能真正形成“火车头效应”,凝聚成一个拳头。
“‘野狼’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讲出来,我今天充分发扬民主。”木林彬二目圆瞪紧盯着马刀说。
“没意见!一个班长谁还抢着去干,我要求下次作战指导员随队。”“野狼”以一个士兵应有的军姿站直了回答木林彬的话。
“这个问题不在你考虑之列,自有战时作战条例来规范,你服从命令听指挥就是了!听明白没有?”
“是,听明白了!”
“‘野狼’那一组由‘猎豹’任组长,继续完成刚才分配的作战任务。其余小组任务不变。执行吧!”木林彬的话铿锵有力,不容大家质疑。
拉练进行到第3天的晚上,赵志刚在十连的营地正大发雷霆:“谁命令你们这么做饭的,上级配发的新式炊事车为什么不用?”
四营营长马瑞和十连的几名干部站在一起,低着头挨赵志刚的训。
“说话!做任何事都有原因,你给我说说你们的原因。”赵志刚对他们几人的态度非常不满意。
“旅长,这个命令是我下达的,我想既然是野外拉练,就应该多锻炼部队的适应能力,比如在没有装备的情况下,如何生活。所以我让战士们挖坑埋锅做饭。”马瑞如实地回答了赵志刚的话。
“马瑞,你的想法是好的,但有一个问题你没有想清楚,你现在所带的部队是一个野战营,不是特种部队,你们很少有机会单独到深山老林里作战,你们大部分的时间是会跟大部队在一起的,所以,以最快的速度让战士们吃上热饭、喝上热水,快速补充能量恢复体力才是主要的。带部队,不仅要想当前,还要想长远;不仅要看现在的任务,还要看自己部队的性质和较长一段时间会遂行的任务,这样,你做出的决策才更科学合理,你本人才能不断进步,部队的战斗力才能不断提高。”赵志刚没有使劲地批评马瑞,而是利用这件事,将自己总结出的经验传授给了他。这让马瑞受益匪浅,对他以后的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感谢旅长教导,您这是给我指了一条军事素质全面提升的康庄大道。今后,我不会再干守着计算机用算盘的蠢事了,相信我会做得更好。”马瑞深有感慨地向赵志刚表达了自己的认识。“现在,我会让战士继续利用这种方式做饭。饭后,我营仅留一个班在此,吸引可能来袭的敌人,其余部队做好夜战准备。”
“马营长,你这个军事部署不错,我批准了。”赵志刚高兴地说。马瑞的快速反应能力还是让他颇为欣赏的。毋庸置疑,这个地方挖坑做饭冒出的浓烟早已被H9旅侦察到了,如果还是固守在这个地方,到不了明天早上,这个营就会被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