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牧鱼拒绝弯弯开车送，她说想去北阳看看。
是借口，弯弯心知肚明，也拦不住牧鱼，嘱咐她小心点，如果逛的太晚就回欧阳家。
深秋夜凉，白色的路灯照在地上，像染上一层霜似得，把黑夜隐藏，只有影子的婆娑才显现着，时间不早了。
走过路人渐少的公寓，一个转角隔着一世界——北阳大学校门大开，偶尔有学生进出，而在学院对面就是那家石锅火锅店，生意很不错，坐满了人。
牧鱼靠近北阳大学，门卫大叔的头发斑白。她记得第一次见到门卫大叔，他还没有这么多白发。
“牧鱼！”门卫大叔道，“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天越来越冷，怎么不多穿些，进来喝杯热茶。”说着，把她往门卫室拉。
她是不怎么冷的，欧阳教授的家离这里不远。但还是进了门卫室，背影刚过门口时，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如幻影一般，极速地在北阳大学的门前流过，如一颗黑色陨石。
“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门卫大叔道，“可你的这脸，像个娃娃，一看就很难忘记。”
牧鱼笑了笑，喝着杯子里的热茶，突然就想看看外面，那个人有没有追出来。因为过了北阳大学，剩下的很长一段路都少有人走，要她一个人走，心里真的发毛。
“等人？”门卫大叔笑着，“几天前，临渊还跟我碰到了。他变了很多，不爱笑了，脸上总有一丝冷意。要不是我们本来熟，还真就不敢跟他打招呼。”
顿了一会，门卫大叔问，“你们见过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五年前的方临渊为了牧鱼，与一群社会青年在校门口大大出手。最后一次见到方临渊，是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丢下一句话就跑了。
“学院西湖！救牧鱼！”
想起来，那时说这话，带着冷意，带着不甘，带着不舍。他一辈子也没有感受过那么复杂的情绪，且含着七个字，一瞬间爆发出来。
“见过了。”牧鱼的手被热茶捂的有些烫，放下杯子道，“欧阳教授的生日，我们都在。”
门卫大叔笑了，开心的露出微微泛黄的牙道，“你们应该在一起的。你掉湖里的时候，就是他来通知我的。虽然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后来，他也打电话给我，问你的情况，几乎一天一个。”
牧鱼又坐了一会，就说进去学校看看。门卫大叔要值班，就给她说小心点，你看起来还像个学生，说不定里面那些小崽子以为是新生，跑过去搭讪。
说的牧鱼不好意思，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无奈，生了这么一张长不大的脸，也不是她想要的。
不过，她记得方临渊说过，“木木的脸捏着舒服，性子呆呆的，所以我才一眼相中的。”那时，他们才确定关系，而认识了三年多，他笑如暖阳，生在她的青葱岁月。
不知不觉，走过篮球场，越过足球场，即便是现在，也有很多情侣聚集的西湖。
他们也曾在这里约会，看星空。在北阳市，这里算能看到大片星空的绝好处之一。
但在冬天，这里就人际渐少，也就在寒冰雪地，北阳潇潇洒洒的飘着洁白的大雪，诉说着一年来对大地的深情惆怅时，方临渊伸出了他的手，她的身子压碎薄冰，坠入冰湖。
那一瞬间，她的感受不到湖水的冰凉，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在呼吸，只是心好疼好疼……
“喂！小心点！”一个高高的男生，抱着篮球，与一群男女走过来，“那个地方很滑的，好几个女生掉下去过。”
牧鱼缓过神，原来已经离湖面这么近了，还差一个阶梯就走到水里。
“谢谢！”牧鱼扬起娃娃脸，投出感激的微笑。男生羞涩的点点头，与同伴一起离开。
“呼……想的太多了，回去吧。”牧鱼搓了搓脸蛋儿，变得微红，像苹果一样。
起身，准备离开，急促的电话铃声似催命一般，拿出电话——方总裁！
“你在哪！”语气很冲，很冷，把她身上的热量都恨不得冲散。
“北阳大学啊。”牧鱼皱眉，心想这男人自己不追出来，倒是过了快半个小时才打个电话，气冲冲的质问。
“等着！”两个字不冷不热，平缓而悠长。
牧鱼撇撇嘴角，开口质问一番，但才说一个字，那头就挂了电话。她找了一块小石墩，抱着腿坐在西湖边上，等了半个小时。
方临渊来的时候，牧鱼埋着头，身子有些发凉，人也困了起来，正打着哈欠。
他一眼看见路灯下的湖泊，明暗不定，波纹隐现，都快窒息了，身体也少有的颤抖。
定了定神，很快就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大步流星的靠近牧鱼，心在叹息。
“咦！”牧鱼抬头，有些惊讶，手里还揣着手机，以为他还会打电话，问她在北阳大学哪里，毕竟这里也挺大的。
“咦什么？”方临渊没好气的瞪着她，冷脸看得不甚明显，只是那双眼倒清晰了许多，隐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把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身上，然后在石墩的草地上坐下。借着石墩的高度，她刚好比他高出那么一点，俯下身子，手就环上他的颈子，头搁在他的锁骨上面。
方临渊的身体只僵硬了一瞬，就任她作为，享受着在梦里才敢做的美事，感受着她吐气如兰的呼吸，尽情解放饥渴难耐的心。
又坐了一会，方临渊感觉靠在身上的人越来越重，周围的情侣只剩三三两两，就知道美事该结束了。
“老公，我困了……抱我回家。”
无意还是有意？
方临渊的呼吸起伏不定，一股陌生的情绪直涌胸口，只因那两个字，是他曾经百般引诱也没有听到的。
如今，他听到了，在她睡得迷迷糊糊之间。
他动了动身体，长臂一揽，把牧鱼小心的收入自己怀里。外套还搭在她的身上，然后起身，抱着她回家。
这一刻。
在黑夜里，方临渊是知足的。
在梦里，牧鱼是知足的。
她的嘴角，也因为熟悉而舒适的怀抱而微微弯起，笑的那么幸福。
